第四章 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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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断峰崖今日有一场隐秘的盛会，祁穆心痒难耐就不请自来了。这个盛会如此隐秘，想必大家都和我一样是不请自来的吧？”祁穆不紧不慢地与老者对视。
“你年纪轻轻也想染指盘古神藏？凌武成的下场你还不清楚？神王尚且陨命，你小神王又能如何？”
“我今天来此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悼念一下凌武成大哥，他当年在死界对我多有照顾。今日在他墓前，决不许别人将神藏夺走。”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插手了？”
“神藏属于凌武成大哥，十三年前他不幸被仇家追杀身亡，如今理应传给他的后人。”祁穆往山间一望，洞口的凌乡明接触到那两道表面温和内里力量雄浑的目光，不由得缩了缩头。
空中几位老人互视一眼，金脸老人高喝一声：“凌家人怀疑当年是你出卖凌武成身怀神藏的消息，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今天会这么好心反帮凌家？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怀疑只是怀疑！而且我帮的是凌武成大哥的后人，不是凌家。”祁穆也高喝道：“今日起，我祁穆当着众人的面将凌武成大哥的儿子收为唯一弟子，必定悉心培养，让他日后能亲手为大哥夫妇报仇！”
“收为徒弟？”众人一听这话，议论纷纷。
难道小神王是真心的？他当年与凌武成夫妇一道逃出死界，说不准真有过命的交情——虽然外界有传言出卖凌武成的奸人就是祁穆自己。
“凌家的人有凌家教导，不劳烦小神王费心。”凌岩第一个不同意。
“哈哈哈！小神王和神王之间有没有交情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神藏如果有人能取，就一定是那个小家伙！小神王真是慧眼如炬，这个徒弟说实话我也想收！收完就把神藏占为己有——哈哈哈哈……”鸣岳突兀的笑声响彻天地。
众人这时全反应过来。
“痴人说梦，凌家的人哪里轮到你来收徒？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王了？”东边天空中，一个胖老人粗声粗气，嘲讽出声。
“说什么悼念，套什么交情，还是为了神藏而来。小神王要打那个小孩儿的注意，还得过了我们这关。”蓝衫老人晃着脑袋。
祁穆似笑非笑：“不知前辈这关要怎么过？“
蓝衫老人左手指着右手的拳头，严肃地说：“这么过。”
祁穆大笑：“老人家真有趣，不过祁穆一向尊敬老人，这一点与吾儿白粟天差地别。老人家们尽管放心，祁穆绝不会跟几位动手的。”
白粟气得破口大骂，众人的目光被他吸引，回头时祁穆的影子一花，已经来到山间洞口，一块灰扑扑的八棱镜无风而起，贴在洞口的结界上。
几个老人纷纷色变：“阻止他！他好像可以破解结界！”
所有人大喊着往山间洞口拥去，各色神通一窝蜂打出。
凌岩比他们更早一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冲向洞口。
这是只有流淌着凌家的血的人才可以进入的山墓，十几年来没有外人知道如何破解这个结界。
祁穆敢如此张扬地动手，显然是有这个结界的破解之法。
凌岩双眸一凝，手中的青戟如蓄势待发的冲天狂龙。
谁也不能在他的手中抢走大哥的儿子！
祁穆忽然出现在洞口边缘的时候，凌乡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安安分分地做靠在墙边，不时往旁边探个脑袋，看看各处角落的人的表情和反应，不发出一丝声音，也没把一根毛探出洞口去。
他知道这个洞有结界可以保护自己，他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谁攥了出去。
尽管如此小心，但危机还是来临了！
看到突兀出现在面前不过一米的灰袍男人，凌乡明被这高大的身板吓得惊呼一声，往后一倒，仰着身体手脚并用地往后缩。
这个肩宽体长的雄健男人对他露齿一笑，那个八棱镜凭空浮起来贴在洞口无形的结界上，发出灰色的惨淡的光。
无形的结界因为这面镜子的缘故，开始显化、淡化、片刻就有了破裂的趋势。
“唔……是八方古鉴，太久没见到这东西了。”苍老的声音在脑袋里响起。
危险临身的凌乡明忽然听到斧君的声音，觉得特别亲切。
“怎么办？他真的可以进来吗？”凌乡明问。
“古鉴是一切领域和结界的克星。这个人的境界不如你父亲，但也差不太远，有古鉴的帮助，结界挡不住他。”斧君说，“你现在就像落在狼群里的一块肉，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安静地等结果，看到底是那一只狼有资格带走你。”
“不要这么说嘛，这么说让我觉得浑身一软就要出水了！”凌乡明觉得这一刻真是糟糕透了。
凌岩四叔快来救我！
他在心里大呼。
一道青芒刺破灰袍男人的身体，凌岩的英姿响应凌乡明的召唤，转瞬来到洞口。
灰袍男人的身影淡去，青戟什么也没有刺穿。刚才那只是一道影子。
同一时刻，八棱古鉴狠狠一震，仿佛听到“波”的一声，无形的结界碎掉了。
凌岩脸色大变，来不及管那方古鉴，飞身进洞，捞起凌乡明返身就走。
在洞口一丈的地方，祁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走开！”凌岩青戟一挥，巨涨的戟刃仿佛一把砍刀，要将祁穆劈成两半。
“叮！”青戟和灰扑扑的古鉴撞在一起，古鉴被劈得一沉，青戟也在刹那失去了力道。
凌岩知道无法奈何祁穆，借一劈之力弹身飞出，贴着山体冲向高天。
凌乡明在急骤的风中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从高空掉下去。
他心想自己肯定不会摔死。
但怎么有种落入那些人手中会比摔死更惨的觉悟？
祁穆速度极快，没等凌岩冲到山顶，已经贴身追了上来。凌乡明看到他笑着挥出那道宽大的袖子。
凌岩的青戟无法近身作战，只能横举一挡。
“砰！”
十分沉重的声音通过肉体传入凌乡明的脑中，他不知道凌岩是不是受伤了，反正他们的速度借这一击，如同打了激素似的猛增一截。
但祁穆更快，完全不负小神王之名，居然后来居上，冲到凌岩的身前。
“把孩子给我吧。”祁穆探手来抓凌乡明。
“噌！”青戟不知何时缩小到一只手臂的长度，凌岩挥舞起来就像一把斧子，庞大的力量将祁穆逼退。
“小辈不要嚣张！”金脸老人掐住这一刻，从上而下插位进来，一掌往祁穆盖去，另一手来夺凌乡明。
凌岩的侧位避开，青戟刺向紧接着欺身而来的蓝衫老人。
“哈哈！凌家小子，你与我斗还嫌嫩了些。”蓝衫老人大袖一舞，盈盈蓝光挡住青戟，也是一手探出来抢人。
凌岩再度艰难避过，他已经被三人死死卡在中间，犹如无法突围的困兽。
“你们这些家伙脚程挺快啊！”胖老人也来了，肥大的身躯挤进金脸老人和蓝衫老人中间，顺势将蓝衫老人顶开，凌岩趁这个空隙在空中猛地一顿，青戟开路劈出一条通道，往外逃出。
凌岩在中间，祁穆和三个老人之间就打来打去互相争斗，凌岩一跑，四人立刻放弃互殴，直追而去。
祁穆速度最快，一眨眼就要追上，后面三个老人眼里满是惊愕，生怕被祁穆抢先夺走凌乡明，他们到时想追都追不上。却没想到凌岩早有准备，一个突兀的回旋斩将胜券在握的祁穆斩得倒飞，紧跟上来的蓝衫老人立刻对祁穆挥出袖子，一旁金脸老人也相助一把，一掌似缓实急印往祁穆侧身。
小神王被两个老人联手打飞，像一只受伤的雁，脱离队伍往下坠落。
解决了祁穆，剩下三个老头互视一眼，决定先搞定凌岩在说。他们三个是旧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安内必先攘外，搞定了凌岩，再来商量凌乡明这个小孩的分配问题。
“凌家小辈，你区区几十年的修行哪里比得过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快将手里的小孩交出来，别逼我等动手杀人！”
三个老人连成一气，将凌岩再次围住。
“妄想！”凌岩主动攻击，却被金灿灿的一掌印实在胸口。
爆炸一般的轰鸣，凌乡明几乎傻了。这一掌打在身上就跟炸雷似的？
好在凌岩只是吐了口血，整个人还是完整的。
他这口血还没喷完，胖老人接二连三两拳落到他背上，凌岩在空中一个趔趄，站不稳了似的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会力尽倒下。
凌乡明看到他眼里的光芒不像之间那么清明了，心里大急。
“交出来吧，不然胖老头再给你两拳，你就废了。那时这孩子你还是留不住也带不走。”
“一只手想和我们六只手斗？凌家小辈你还是太嫩了，别枉费了你这一身上好的资质。”
凌岩一声不吭，凌乡明看到他的双眼渐渐黑了，完完全全地黑了，最后简直像是两汪纯浓的墨。
凌乡明脑袋急转，见三个老人又要动手，连忙出声：“四叔，把我交出去得了！我觉得这蓝衣服的老爷爷比较好，比我交给他吧！”
蓝衫老儿哈哈大笑：“好好好！小孩你来我这儿，我收你为徒，日后必然会将神藏再传给你。”
金脸和胖子纷纷不同意：“胡说，蓝狐老儿生性狡诈，给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三个老人互相怒目。
凌岩没有动静，双眸已经完全冷寂下来，只有身体还惯性地被三个老人包围着前行。
凌乡明心想你倒是说句话啊，拖延时间也好嘛！虽然不知道你这眼睛变成这样是要发功了还是快死掉了，但你不表态就会被看出破绽的呀！
于是他代替凌岩发表看法：“四叔你不同意么？那你觉得谁合适？我都听你的。”
“到金霄爷爷这儿来，金霄爷爷必然好好待你，如果你努力修行，就传你金族绝学！”
“你金族有屁个绝学？给人凌家神术提鞋都不配！”胖老人骂。
“那也比你云图宗强，你们这一派一个个老胖丑，偏偏修行也不够，还敢号称什么云图宗！”
“废铁老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老胖丑！”
“看我出云拳打不死你！”
“正要跟你较量一番！”
老头子们内讧起来，互相吵骂攻击，凌乡明看到这有趣的一幕却一点笑的心情都没有。
四叔这家伙怎么还是没有动静？他要装木头装到什么时候？
正心急不已，忽然凌岩漆黑的眸子闪了一下。
蓝狐果然最狡诈，另两人已经打起来，他眼看不能幸免，连忙开口阻止：“不对，我们先不要动手，让凌家的人自己选择。”
“选你个头！就算选了你我也要来抢一抢！”
“就是！”
蓝狐连声说：“咱们先不要着急，祁穆现在没见影子，这个凌岩又一声不吭，我们……”
“两个小儿有什么可怕，我等步入止休境多少年了？我看你存心想用花言巧语把神藏哄骗过去！”
“就是，这凌岩看样子已经被打晕了，咱们再不着急人就被你带走了。”
“他一向最是狡诈，咱俩先把蓝狐打残了再说！”
“好！”
金霄和云图宗的胖老人施展神通，齐齐往蓝狐打去。蓝狐知道不妙，在紧急关头又不容后退，咬牙一扛，极速往凌乡明抓来。
凌乡明心叫我命休矣，正考虑要不要咬舌自尽什么的，忽然蓝狐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浇了他满头满脸——
“这是……青宵三式？凌家小辈难道连这等秘术也修成了？”金脸老人大骇望着轰飞蓝狐的那一手神通。
“年纪轻轻能修炼到什么程度？看我破了他的——噗！”胖老人一拳未到，被忽然活过来的凌岩一式杀伐打得四分五裂。残值断臂喷洒下高空。
青戟一斩，那条带着最大一块身体想到逃跑的残魂惨叫一声，宣告殒命。
金霄全身化成闪耀的金色，如果没有那一头黑发，凌乡明会觉得他化成了罗汉金身。
“邦！邦！”青宵三式轰在老人身上，老头的身体随着声响瘪了两块下去，整个人苦着脸但没有大碍，双掌横空而来。
凌岩踩起麒影迷踪，顿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一道青光将金霄右臂斩落。老头惨叫一声，回身就打，还没摸到凌岩的影子，左臂随另一道光刃落下。
老头咬牙一声大吼，全身暴涨，将凌岩的身法猛然撞散，接着不但没有发起攻击，反而转头就跑。
凌乡明心想，啊，命保住了。
“噗。”一丁点温柔的声响传入耳朵。
凌乡明感到自己又开始失重、失重、失重……这绝对千米以上的高空啊！凌乡明想骂一声：法克！要打架在地上打行不行！跑这么高装什么逼？一个不小心，人家就毫无准备地坐上了跳楼机！
那只抓住自己的手还在身边，只是凌岩的身体已经消失了。
上方传来剧烈的爆响，不知道是谁将凌岩的手砍断了。
凌岩不是爆发了吗？两只眼睛一黑，显然是要满状态超神啊！怎么才打飞几个老头，手就被人砍了？
是谁这么大本事？
凌乡明想抬头瞅瞅，但是世界上的物理法则跟他说不行。
他只能默默地下坠。他不敢大喊。因为他知道，还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伙们环饲在侧。这一喊不是招他们过来抢人吗？
但是自己这么一直往下掉也不是个办法啊！不出一分钟自己就得摔成这片大地的肥料啊！
凌乡明大叹倒霉，心想要是有个人这时不声不响过来接住自己就好了。哪怕是为了他身上并没有的盘古神藏……
有时候越是不想的东西，越是要来。但也有时候人可以心想事成。
凌乡明不知道自己这次算不算心想事成。他听到那一声奸笑的时候，心里只有一阵哭笑不得的恶寒。
谁来拯救自己都可以接受。但为什么乘风而来的偏偏是这个一脸横肉的太监嗓赤魔？
“哈哈哈！盘古神藏终于落入我手了！”赤魔极速赶到，在半空将凌乡明抓小鸡一样捞在手里，不要命地往远处遁去。
“站住！”尾随在几个老头身后的家伙们随时都注意着凌乡明这个大宝藏的动向，这时谁都看到突然从山间跳起的赤魔得手了，纷纷御风追来。
其中以九子三人速度最快，比奔命的赤魔还快。
“哈哈哈哈！赤魔，想不到你还能得手，鸣岳不得不服了你！”鸣岳精神气十足的大笑从后面传来：“不过快把那孩子放下，不然我纵然看在同出雷州又有交情的份上不杀你，白粟兄和轻沢兄也不会放过你的……”
“身为青代九子，不敢上去和祁穆一战，只会学我赤魔一样寻漏子捡便宜，不觉得太丢脸吗？”赤魔一边跑一边大叫。
“神王从来压九子一头，我们怎么敢和他争锋？”鸣岳理所当然地说。
“废话少说，留下孩子，饶你一命。”白粟在后面冷然出声。
“到手的东西让我赤魔交出去？你们休想！”
凌乡明觉得脸旁的冷风像刀子一样，他不知道自己的耳朵被割掉了没。果然凌岩带着自己逃命和赤魔抓着自己逃命的感受截然不同，前者速度更快，而风只是冷，没这么烈，显然有所照顾。但在后者手上——果然是犯人待遇啊！
也许只是猎物罢了，连犯人都算不上！
风一个劲地往顺着皮肤往衣服里灌，凌乡明整个人透心凉心飞扬，觉得自己快要被塑造成人体冰雕了。
“把他留下。”一个清静的男声在前方响起，凌乡明看到好几朵花贴着自己的轮廓印在赤魔身上。面前那个人手中没有兵器，单手捏诀，淡淡的样子好像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男人。
赤魔全力反抗，红色的灵力将白花全数打散，背后猝不及防遭到重击，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坠去。
“可恶！”赤魔不服地喊着，一翻身打出成名大招：“赤魔四手！”
“血染！”血色的大手挥出，表面流淌着滚滚脓血，整个手掌完全实体，样子十分恐怖。刚刚偷袭得手的白粟与之一接，顿时被轰上数十丈。
“蛟腾！”第二道手掌又细又长，蜿蜒如龙往近处的轻沢甩去。
“镇！”轻沢转决换印，空中扑下一道庞大的石台，将蛟龙般的手掌死死压在身下，无论它如何翻腾都无济于事。
“洗天——”第三手即将打出，却硬生生卡住。
鸣岳笑眯眯来到赤魔跟前，一手捏住赤魔，一手往凌乡明抓来：“你的招数我最清楚，不用演出来我看了。我先将孩子带走，要是真没有神藏的话就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还给你。”
“三妙神佛印！”轻沢双手一转，数十道神佛虚影从各个方位冲向鸣岳。
鸣岳讶然一叹，不得不暂时放弃抢人，正色应对。
一道虚影斩过，赤魔惨呼着松开了凌乡明。
男孩身体一滞，又是逐渐强烈的失重感！愕然往下一望，地面已经不足百米，不由得大骂一声“这该死的自由落体啊！”
看看这毫无缓冲的速度，看看下方越来越近像素越来越高的砂石地！
地面一看就很硬很粗糙啊！摔下去绝对没有什么美妙的感受啊啊啊！
这次真要摔成肉馅没二话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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