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代、九子、小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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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凌岩扫视全场，面色从容：“都来齐了么？”
凌乡明心说这怎么和体育老师一个口气，接下来就该他体育委员喊：立正！稍息！立正！报数！
“凌家的人果真不是一般的狂妄。”空中一个长须飘飘的蓝衫老者微笑着说。
他身边一个持剑的青年冷笑附和：“可惜太狂的人都习惯英年早逝。”
“说得对，就如十三年前的凌武成！”武木林率领着依旧的三人在空中洋洋得意：“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与我武家同在灵州，且有累世缘分的凌家青代第四人，凌岩。凌岩，还不快见过各位前辈？”
凌岩对其熟视无睹。
天上地下近百人冷面而立，天色显得更阴沉了，风中的衣衫猎猎作响。一个人的冷漠很难成为气势，但一众人的冷漠就截然不同，带有强大的压力。凌乡明感到心里一阵阵发慌，他看一眼凌岩，见他镇定自若，心中才稍微安稳了点。
他想说点什么，因为气氛太紧张了。他又不敢出声，因为气氛太太太紧张了。
凌乡明忽然觉得自己先前那番打架纯粹都是小孩胡闹，虽然流血死人了，但还是胡闹。
这才是真正的大人之间的战斗。
还没有开打，场势就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各位请回吧，盘古神藏并未现世，来此只是徒劳，战斗也无意义，凌岩不想为大家徒增伤亡。”
“真是撑得一手好狂，凌岩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对我们带来多少伤亡？”武木林大笑。
“凌岩虽然不比大哥凌武成，诸位也不是当年的数千逆法者，要再次拿走凌岩的命，诸位中几人有自保的把握？”
真是一番发人深省的话，下一刻没人接口，一个个脸色古怪，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峙中的气氛更冷了。
半晌，蓝衫老人咳了一声：
“多说无益，我等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带走盘古神藏。你让那孩子乖乖拿出来，我等看在凌家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们两人。”
“重复仅此一次，我们没有神藏。”凌岩说。
有一个人说话了，第二个第三个说话的人还会远吗？
“凌家十三年前已经声明不卷入盘古神藏的争夺，如今来断峰崖做什么？不是自己掌嘴吗？”
“凌岩带大哥的亲子前来拜祭。”
“拜祭？说得好听！快把盘古神藏拿出来，要不然你一个人对我们所有人动手！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几个人牛逼哄哄地叫。
凌岩略一沉默，反手把凌乡明送回洞口，嘴角拉开一个冰冷的弧：“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铺天盖地的光华眩花了凌乡明的眼睛，耳朵也暂时罢工了好一会儿。脑袋里黑黑的，刚才那一幕就像什么光学炸弹在他面前不到十米处炸开，整个人五觉中四觉都遵循人体自我保护机制闭合了。
他摇摇晃晃地倒在洞口的侧壁上，怔怔望着被映花了小半边的天空。
无数的光彩夺目的刀光剑影，如花一般绽放，各式各样的兵器、各种形态的人影，围绕着凌岩穿插旋转。凌岩就像在一个险恶的风暴之眼中狂舞的舞者，一把青戟辗转腾挪，将所有近身的攻击一概粉碎。
被粉碎的神力带着点点光彩，像极了舞台上高潮的撒花。
多么绚烂！
这就是神士间的战斗么？
凌乡明不由看得痴了。
“凌岩，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把黄金重锤流星般划过天空，直击凌岩背后。
凌岩青戟随身一转，将黄金重锤劈飞。同时势劲不止，青戟带着巨大的光刃迅速割裂了两个通化境初期的神士。
“呃啊！”两人同时惨叫，魂飞魄散。
少养、人成、通化、止休！神士前四境中，通化境在州域已算高手，放到凌岩的身侧，却只能化为戟下亡魂！
“凌岩，不要以为你区区止休境就能挡住我们这么多的人围杀！”
“试试看吧。”凌岩的声音若有若无。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了，一个个相同的影子在战斗区域里显化，转移，由于速度太快，仿佛刹那多出了好多个凌岩。他每一次腾挪，青戟之下就会多一条亡魂。
“麒影迷踪！”武木林大惊失色，转身就逃，迎接他的不是退路，而是一道纯青刺眼的光。
他的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身体比平时还轻，视角三百六十度七百二十度一千零八十度不停地旋转翻腾。
“那一具无头尸体是谁的？看起来好眼熟。”这是他脑中最后一个念头。
他已经没时间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长老，您还不出手？”蓝衫老人身后的青年问。
“唔……麒影迷踪啊，灵州七宝之一的迷之步伐，号称与神行媲美的古老身法。这都使出来了，果然让老人家心里有点不安啊。英泽，咱们再观望观望，不要心急。”蓝衫老人慢悠悠地说。
“一开始就这么拼命，待会儿必定后继无力。长老英明。”青年恭敬地说。
“哈哈。”老人抚须而笑，“就算杀了他也拿不到神藏，白白惹上凌家那座吃人不眨眼的神山。这些家伙心里都想活捉凌岩，但凌家的人哪有那么好活捉的？何况他还是止休境，你们这些小辈一个不注意，上去就要送命。连我老人家都不得不装迟钝……”
“鸣岳兄，还不动手？”一身白衣的男子问。
“哈哈哈哈，白粟兄先请。鸣岳随后就来帮手。”鸣岳躬身一个“请”的手势。
“待会儿垫背的死完了，水清下来，咱们抢得过那几个老家伙？”白粟看起来并不想当先咬苹果的人。
“咱们要尊敬前辈嘛，前辈要难道白粟兄还敢不让出手？”
白粟冷笑一声：“鸣岳兄如此扯淡，看来是准备单干了？”
鸣岳笑哈哈地说：“你看轻沢（ze）兄不也没准备联手吗？要是咱们联手拿到了神藏，到底归谁？一个弄不好，咱们九子下一次就只剩七子了。”
轻沢望着空中的战场，平静如水：“两位尽管动手，不必在意轻沢。”
“哦？轻沢兄对盘古神藏没有念头？”鸣岳问。
“凌岩已经说了，没有神藏。”轻沢说。
“这你也信？谁会说自己拿到了盘古神藏？”白粟哂笑。
“看到这个凌岩，两位难道不觉得很像当年与我们同日进入死界的凌武成吗？”轻沢淡淡地问。
鸣岳点点头：“哈哈！我同意。”
白粟一脸不爽：“那又如何？”
“凌武成那个男人说过谎吗？”
好一阵沉默。
“……哎呀呀，轻沢兄好口才，说得鸣岳都不想淌这趟浑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鸣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忽然又摇头不信，两者循环往复，整个人一边疯笑一边摇头晃脑，一副“我要晕了呀”的模样。
白粟冷冷地看着两人：“既然如此，轻沢兄是始终都不会下场了？”
“白粟兄好运。”轻沢眸光转动，与白粟平静地对视。
“呵呵，好气度，不愧书僧之名，我看轻沢兄与佛有缘，是否择日就要出家了？”
“若要出家，还得与白粟兄了却死界那桩恩怨，才能心中无物，潜心修佛啊。”
白粟不以为意地笑了：“那么鸣岳兄呢？”
“我不知道，哈哈！我不知道，别问我！哈哈哈……“鸣岳兀自发疯。
此刻第一批围攻凌岩的六七十人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不少都是通化巅峰和止休境的好手，正在苦苦挣扎，不少人想脱离战场区域，却被凌岩的麒影迷踪死死拖在场内。
“两位看来没有夺宝的意思，是白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白粟拱了拱手。
“正要看白粟兄展示神技。”
白粟敷衍地点头，转身就往凌岩飞去，忽然一道灰色的气刃横空而来，差点将他拦腰截断。
“是谁！”白粟凭着灵觉险而又险地躲过，一想到自己被刚才那一击击中，不死也要重伤，心里一股怒火跟浇了油似的往上涨。
“吾儿白粟，速来拜见父亲。”一声长笑浩然如雷，在这片天空炸响。
轻沢神色肃穆，鸣岳也不发疯了，瞪大了眼睛如临大敌。
缠斗在战场区域的二十来人听到这个声音，有一半拼了命地出逃，另外一半被凌岩逐一斩杀殆尽。
所有人望着张扬而来的灰袍人影。凌乡明也一样。
凌乡明想：“哇，这么酷炫的出场方式，如此高的音色辨识度和发声回头率，一个人出场就自带将风起云涌的战场顷刻间平静下来的镇定剂效果。这难道是凌家的援军？想来应该没错了，凌岩不是说了吗，凌家绝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就是因为有这么强大的援手，他才敢孤身战群雄的吧……“
然而他想错了。那并不是凌家的人。
“是他……”蓝衫老人长大了嘴巴。
身后的青年忙问：“这人是谁？”
“你可知青代中有神王凌武成？”
“百年第一人，这谁都知道。”
“他之所以被称为神王，就因为他是当年死界谜案中最后一批逃生出来的青代……第一批人数量近百个，出来后均资质大改，被各族奉为神苗，悉心培养；第二批人出来后，神光内敛，远胜于第一批人，因为只有九人，就被称为‘青代九子’。没有人会想到还有别人能从死界那块地方逃出，这出人意料的第三批也就是最后一批出来的人，相比第一批出来的人，晚了整整三十年，而且只有寥寥三人，其中两人是凌武成、吕月盈夫妇，另外一个就是此人。”
青年的声音颤抖了：“您的意思是，他是……小神王祁穆？”
老者神色凝重，低声说：“就是他。”
“各位想必有许多都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番，阳州祁穆，大家可能比较熟悉我的另一个名号，九子之一白粟之父。”
众皆哗然。谁不知道祁穆与白粟两人当年同时以青代骄子的身份进入死界，白粟作为九子，是第二批逃出那片绝地的人，祁穆之所以被称为“小神王”，因为他在里面撑得最久，最后出来。
谁能是谁的父亲？
“祁穆！你混蛋！”白粟气得咬牙切齿。
“吾儿不得无礼！速速过来拜见父亲！”
在场的除了老人，纷纷面色古怪，想笑又不敢，九子，那是青代之中站在巅峰的人，以州域之大，几乎可以夸一句：同辈无敌。
敢如此戏耍九子的人，只有站在青代绝巅的小神王“祁穆”了。
“吾儿刚才是想以众欺寡还是暗施偷袭？眨眼快半百年过去了，你还是和死界里一样不长进。”祁穆一脸苦笑。
“鸣岳兄、轻沢兄，我们三人联手杀了他。此后再没有人敢欺压到咱们九子头上！”白粟咬牙提议。
两人没有应声。
一道灰芒瞬间来到三人跟前，轻沢和鸣岳各自避开，白粟猝不及防，被打得衣衫破碎倒飞不止，模样惨然。
祁穆哈哈大笑，骂一句：“大逆不道！竟敢撺掇外人联手弑父？看来是为父外出太久，疏忽了对你的管教！”
老人们各自立于空中，仿佛已经入定。周围的后辈们眼睛在不相干的地方游来游去，不停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种场合就算笑点被戳破也一定要绷住，绷不住就输了！
山洞口，凌乡明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凌岩站在空中，淡淡地看着这一幕。
整场杀伐，因为此人的搅局而不得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