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把他扔下去

  一整天的校园生活平凡而精彩。当然，凌乡明觉得那些精彩的部分大多都是同桌的功劳。跟她在一起念书真是太愉快不过的事情了。
  不管是一起念课文，还是一同做作业，或者是午休时睡不着趴在一只手趴在课桌上，下面暗地里传纸条，全都太好玩了——虽然并不知道哪里好玩。仿佛突然间来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太多太多新奇的感受排着队等待他去体会。
  作者笑了：无非是个被荷尔蒙初潮冲昏了头脑的傻瓜罢了。
  虽然已经勉强强忍着，凌乡明这一天里总共偷看施晴空仍不下三十次。他几乎能画下她侧脸轮廓那清晰而温柔的线条。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就要降临，我想我必须要离开——放学铃声响起，大家确实必须要离开。
  施晴空一如往常与凌乡明微笑道别，然后轻快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凌乡明只恨不能穿墙的目光呆呆地望着操场，目送施晴空穿过草坪，进入校门口的甬道。
  终于不得不收拾起书包来。
  “是时候回家啦。”他轻松地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
  “回家？家在哪儿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门传过来，不用看也知道是王潇珲这家伙来了。跟着他进到班上来的是十几个男生。
  这时班里的同学已经走得八八九九，剩下的几个人被王潇珲的人一股脑赶了出去。脸上有一道划痕的男生去把前门锁上，后门完全不担心凌乡明可以突破，因为他已经被围在了靠窗的座位上。
  王潇珲笑了笑，一屁股坐在施晴空的位置上，露出一口大黄牙，友好得仿佛跟老朋友叙旧似的，排场上做足了功夫。
  “听说你和秦一要换座位？”王潇珲笑眯眯地问。
  凌乡明讶然，说“你听谁说的？”
  王潇珲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他娘的这是哪个孙子昨天跟我说要换座位的？”
  凌乡明奇怪地看着他，苦笑道：“我只是帮忙秦一圆个谎，你也别骂他了。”
  “……”王潇珲愣了愣，气极反笑，竖起大拇指赞道：“有胆量，好口才！”
  凌乡明收起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常年以来平淡的脸色：“秦一和华宇还没有来吗？”
  “来了来了，别慌嘛。”华宇老鸨子一样热情地叫着，从人群中间挤进来，嬉皮笑脸地看着凌乡明，就差没拈一条大红丝绢。他身后就是秦一，还有手上仍打着石膏的李少雷，几人都是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嘴边翘起满满的嘲讽。
  “秦一，他刚才骂你呢。”凌乡明指着王潇珲打小报告。
  “哈哈哈哈……”一群大老爷们轰然大笑，他们觉得此时此刻还坐在座位上的家伙真是太脱线太能扯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有这么傻还是说更加愚蠢？不过我不想跟你扯太多。”秦一冷笑，“我秦一要跟你换位置，哪里有你拒绝的份儿？你知不知道，我没有一开始就强迫你，已经算很给你市状元面子了？”
  “知道也晚了。”华宇在一边接腔。
  “没想到你居然敢对一帅反悔。真是好多年都看不到的新鲜事儿了。”李少雷在一边露出一脸大仇得报的笑容。
  “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做什么吗？”秦一好整以暇地问。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到底该回答你哪一个？”凌乡明耸耸肩。
  从被王潇珲堵在角落的一开始，他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没法善了。他是个聪明的人，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一并解决算了。
  其实他还不能肯定秦一和王潇珲一开始就有勾结，只是存心试探一下，没想到秦一果然没让他失望。再从刚才李少雷眼里露出来的恨意，他终于明白，秦一找上自己，并不是偶然。
  不但有施晴空的因素，恐怕跟那天接力赛的事情也脱不了干系。
  好你一只心机婊！
  狭窄的肚量无法装出乾坤天地，就跟一个拼命充气的气球一样，虚伪膨胀的世界一戳就破。
  既然你自己揭下面具，那就索性出招吧。我可不是毫无准备。
  凌乡明嘴角翘起一个不屑的弧度。
  秦一愕然，显然没想到凌乡明骨头这么硬，陷入重围的绝境里居然也一丁点也不肯服软。他一帅从小到大一路走来，学校里有大哥照拂，老师那儿有家里人打点，什么事没干过？什么人没欺负过？多了不得的过江龙在放他面前也得低着头。曾经打得一个富二代一辈子下不了床，坐在现场等他家里人来，报出身份，对面没人敢咋呼一声。他早派人查清楚了凌乡明的底子，区区一个福利院长大的野孩子，居然敢跟自己来非暴力不合作！这次肚子真是气得翻江倒海，一张养尊处优惯了的俊脸此刻难受得扭曲起来。
  秦一咬牙看向窗口：“把他扔下去。”
  “……”
  这话一出口，不止凌乡明吓哭了，连华宇、王潇珲等人都尿了一地。
  这里虽然只是二楼，但也有三四米高，一个不走运让脑袋硬着陆，妥妥的出人命！华宇虽然从小到大见识过一帅的各种彪悍战绩，但是这杀人的买卖他确实是新鲜刺激的头一回。
  旁边的王潇珲急得脸都白了，一个劲给他使眼色，让他赶紧劝劝已经气糊涂开始不计后果地刷逼格的堂堂秦家二少爷。
  “一帅，这不是一楼啊。”华宇赶紧提醒这个任性的小伙伴。
  “废话！一楼还扔个鬼啊？他自己不会跳窗？”秦一大怒，“我再说一遍，把他给我扔下去！出事有人顶着！”
  一群十三四岁的男生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随后视线都落到王潇珲身上。毕竟王潇珲才是他们的头儿，说白了秦一也就是头儿的朋友，头儿的朋友有什么正当需求，为了拍马屁，自己这些办事儿的当然鞍前马后伺候着，但是头儿的朋友要让自己去杀人放火然后乖乖坐大牢，为了拍马屁做到这个程度，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王潇珲求助地看着华宇，他的脚在发抖。
  他不同于华宇和李少雷，这两人家里都是川汤市有名的大户，所以才能跟秦一从小捆在一起。他王潇珲说穿了只是个脑袋瓜子机灵点，比一般学生更懂得逢迎恐吓，会玩一些小手段的小资家庭里的孩子罢了，欺负欺负平民家小孩儿，榨点零花钱什么的没问题，遇到富二代提着现金来买架，他商讨商讨也敢接，但是给他个天作胆，他也不敢杀人呐！
  校园黑社会之所以叫做校园黑社会，就是因为这不是真正的黑社会好吗？我们只是一群青春荷尔蒙澎湃，喜欢干点黑帮角色扮演的学生啊我的堂堂秦家二少爷！
  他有点拿不准，自己这时是不是该哭一会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