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把同桌用来交易?

  秦一摸出手机拨给一个朋友，很顺利地问到了王潇珲的电话。王潇珲似乎对秦一有些忌惮，很快答应午休时来天台见面。
  三人吃好饭，下楼回班上去归还餐具。
  中午午休铃响起，郭老师过来瞧了一圈就走了，秦一、华宇、凌乡明三人弓着身体偷偷从后门溜出教室，一鼓作气冲上天台。午休时间到处乱晃是违反校规的，甚至午休时间不午休，写作业看书都要被记名扣分。好在不是每天都有巡查人员，为了早点搞定王潇珲这档子事，凌乡明就算是犯点小错也在所不惜了。
  一直以来，他的档案底子可以说是干净到透明的程度，洁白无瑕一尘不染这些词来形容他的校园人生简直毫不夸张，要知道，六年小学，没有哪个老师骂过他半句话，更别说记载入档案了。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跟校园黑势力纠缠不清比起来，就算被查出来午休违规，也是弃车保帅的上策。
  王潇珲带着几个人先到一步，一个个靠在矮墙边上看起来满不在乎的，秦一刚一出现，王潇珲就站直了身体严阵以待。
  “我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了。”秦一率先开口。
  “这关你什么事？”王潇珲很不服气，一张嘴就是反将一军的架势。
  “我朋友的事自然关我的事。”秦一的目光移到凌乡明身上，后者虽觉得十分突然，心里仍是一阵感动。
  “好吧，行，我给你一帅面子，不跟他计较。反正我跟他没什么过节。”王潇珲出奇好说话地摆摆手，“看在一帅很少拉架的份上，咱们以后也算是见过面的。这样没问题吧？”
  “没关系吧？”秦一转身询问。
  凌乡明受宠若惊，根本没有异议：“好，没有问题。”
  王潇珲立刻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对凌乡明伸出手来，说：“咱们也算认识了，以后多照应。我叫王潇珲，大家叫我‘小鬼’，你怎么称呼？”
  “凌乡明，两点水的凌。你好。”
  凌乡明一点也不想跟这人握手。
  不过好在事情解决了，就看在心情大好的份上，勉强同流合污一次吧！
  反正以后是绝不会跟这些校园黑势力有什么勾结的。人家底子厚玩得起，自己可不行。
  王潇珲从外套兜儿里摸出一盒烟来，先给秦一、华宇、凌乡明一人一根，凌乡明不好意思地摇摇手说不吸。“哒哒哒”几声火机声响起，一群人除了凌乡明外都开始吞云吐雾。
  秦一也不见外，搭着王潇珲的肩膀，轻声问：“你跟晴空是怎么回事？”
  “晴空？施晴空？”王潇珲恍然一笑，说，“我在追她，你也知道我跟她小学一个学校的，小学也就算了，初中还念一个学校，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秦一不动声色地问：“她同意啦？”
  王潇珲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物，苦恼道：“没有呢，送花不接，巧克力不要，电话只有第一次打得通，唉，真是一点面子不给我。他娘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窝囊过。”
  顿了顿，又笑着说：“我还就爱吃这一套，轻轻松松套上的反而一两个月就没意思了，一帅你说是吧？”
  “唉——”华宇长叹一口气，也探出一只手搭住王潇珲的肩膀，喟然道：“你这话就问错人了，亏你还混得不错，难道不知道咱们一帅追施晴空两年了吗？”
  王潇珲整个人呆住了，回头看了看自己那几个靠在墙边吸烟打屁的兄弟，不相信地说：“真的假的，别开这种玩笑行不？”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不过你现在知道了。”秦一摇头苦笑。
  “你……那你们……现在什么意思？”王潇珲愠怒不已。还以为已经化敌为友了，没想到这个两个此刻正一左一右搭着自己肩膀的家伙从头到尾都不是好朋友。
  “施晴空答应一帅了。”华宇悠然道。
  “什么！”王潇珲差点就炸了，失声道，“不可能，你特么逗我玩儿呢这是！”
  同样备受震动的还有凌乡明。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秦一一会儿，突然想到自己的出身，眼神忽然暗淡下来。
  秦一笑了笑说：“别急。让他说完。”
  王潇珲铁青着脸，忍了一口气，听华宇继续说。
  “啊哈哈，施晴空答应和一帅做同桌了。”华宇为对于自己造成对方误会很不好意思。
  “不过你知道施晴空那个人的性格，一帅追了她两年，之前也跟你一样送什么都不要，很难约到人，但是现在——你懂啦！”
  “可是，我上午明明看见，施晴空的同桌不是凌乡明么？”王潇珲的目光从华宇身上移到秦一身上，接着又移到凌乡明身上。
  凌乡明默默地瞅着地面，天台的地面坑坑洼洼的，脚边有一只死虫子，好多蚂蚁在它身上忙碌地爬来爬去。
  “还不是因为出了你这档子事。”秦一责怪地拍一下王潇珲，“晴空已经同意了，乡明当然也没问题。小鬼你要真给我面子，就放一手。”
  王潇珲半信半疑地看向凌乡明，秦一见他垂着脑袋，碰了碰他。
  凌乡明抬起头。
  如果肯定地回答的话，岂不是要同意跟秦一换位置……从中午得到的信息来看，秦一想成为施晴空的同桌应该不是说说而已吧。
  短暂地一犹豫，凌乡明还是选择点头。
  王潇珲转头认命般一口气把烟吸尽，吐出烟雾时把烟头往地上狠狠一扔，愤愤地说：“好！我承认我王小鬼没你一帅有本事。放手就放手，天天受打击也太他娘没意思！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们骗我，”他深深看了凌乡明一眼，“那时候别怪我王小鬼不好说话了！”
  ……
  回教室时，凌乡明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其实，他也没想什么心事，只是脑子里好乱好乱，相应的脸上也显得没精神而已。
  连秦一跟他道谢，他也很欠礼貌，只是含糊混了一声。原本对方帮他解决了大问题，应该说谢谢是他才对。
  一切都乱了。
  从后门溜进教室时，他都懒得遮掩。秦一和华宇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相同的得意和嘲讽。
  下午一节音乐课一节自习课。凌乡明有气无力地收好书包，然后就趴在位置上等放学。
  他和秦一约好了，第二天一早互相调换位置。
  真是没有一丝心情学习了。
  这难道就是初恋的感觉吗？
  直到此刻，必须要跟施晴空划开界限时，他才敢承认。是的，从来没有过的喜欢一个女生的感觉，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不到中，因为施晴空的出现，而发生了。
  只不过说什么都晚了。先不说施晴空有没有答应秦一做同桌的要求，即使没有吧，那么他擅自同意和秦一调换，施晴空又会怎么看呢？会不解、遗憾，还是若无其事呢？
  总没可能难舍难分的。还真当自己是谁了，国民老公吗？
  也就是说，他和施晴空原本也就是同桌而已吧。喜欢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事情，听起来就够窝囊了，有什么意思呢？
  不仅如此，从明天开始，连和自己喜欢的女生做同桌都办不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真没用啊……
  很少有的，凌乡明心中泛起一股万念俱灰的无力感。
  他不敢转头看施晴空哪怕一眼。
  他简直想大哭一场。
  “喂，凌乡明，”施晴空轻飘飘的声音传进耳朵来，“你怎么啦？一整天都怪怪的。”
  “现在是自习课耶，你不做家庭作业吗？”
  “喂，不理人啊？小心我也以牙还牙待会儿不睬你哟。”
  凌乡明一声不吭，脑袋埋在两臂中。越是听到施晴空的声音，心里越是难受。
  明天，就做不成同桌了。
  然后，初中三年就会像小学一样，自己除了同桌之外，跟谁也说不上两句话了吧。
  跟施晴空也说不上两句话了。
  他正自我怜惜得一塌糊涂，突然施晴空的黑苹果手镜出现在面孔下方，为了拉开距离调整镜面反射角度，施晴空小手的手背都放到了他腿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温度。
  “咦？原来没有睡着——”
  凌乡明装不下去了，倏尔直起腰坐起来，目光呆滞地看着身旁面露得色，笑嘻嘻的女生。
  “你怎么啦？要用眼神杀死我吗，哈哈……”
  凌乡明贪心地呆望着她，再也不管这样是不是很失礼。
  施晴空啊，你别这么快乐好吗？
  明明是悲伤的时刻，你越是对我笑，我越是难过。
  当然，你不知道。
  凌乡明突然有一股非常强烈的冲动，好想好想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现在的感受。
  “怎么像是要哭的样子啊？”施晴空收起笑脸，郑重起来。
  凌乡明大惊，赶紧整了整脸部肌肉，绝不能露出一副软弱的样子。无论如何，特别是此刻。
  “……你哑巴了吗？”施晴空有点不高兴了。
  要说吗？
  有点想说。
  究竟说还是不说呢？
  “不说算了。”施晴空等了半天，对面的人还是跟个哑巴似的一声不吭，气哼哼地转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家庭作业上去。
  她一定觉得莫名其妙吧。
  凌乡明缓慢而艰难地开口道：“我……要换座位了。”
  施晴空“切”了一声，想了想，突然觉得不对劲，旋风般转过头来，双眸中满是不能理解的神色。
  “跟谁换？”
  “秦一。”开弓哪有回头箭。既然开口了，那就全都豁出去吧。凌乡明要破罐子破摔了。
  施晴空先是不信任，然后秀眉蹙起，接着嘴巴也皱起来，眨眼的功夫小脸便涨成了一个愤怒的红苹果。
  “哦！原来你上午是说真的！你真诚实！”
  诶？她生气了？
  不管是淡淡的说一声“哦”，还是嬉皮笑脸地表示“不相信”，或者兴奋地说“真的吗”，以及早就知道的样子微笑答应“嗯”，他都不会意外——可是她生气了。
  “上午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你要换座位就换吧！”虽然是自习课，但也没可能肆无忌惮地大声发脾气，越是压抑，施晴空越是恼火，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呃……”凌乡明愣了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再见！”施晴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埋头自个儿写起作业来。
  好像哪里弄错了？
  凌乡明的心中无端升起一股希望。当即补救道：“不是因为那个，你误会了。”
  施晴空不理他，兀自埋头做题。
  凌乡明这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解释，本身这就是一笔糊涂账，王潇珲找上施晴空闹脾气，好死不死偏偏把凌乡明拖进漩涡里，凌乡明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一点也不敢与王潇珲有纠缠，恰好有秦一这个被称作“一帅”的厉害家伙帮忙调解，哪晓得他也是施晴空的追求者，解决这事儿的过程中，换位置一说简直奇峰陡出，让人毫无准备，然而又好像在整个调解的过程中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是不得不如此。
  说起来他凌乡明也不想换座位，可是任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不是吗！难不成要说要怪都怪施晴空你自己把王潇珲那个混混惹到班上来吗？
  用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这么说的吧！
  凌乡明张了张嘴，竟无从说起。直到下课，施晴空终于转过头来，审问犯人一样看着他。
  凌乡明只好老实交代，说是秦一要求跟自己换位置，这样一来王潇珲也不会再来骚扰你施晴空大姐了，因为秦一很牛很强大，你明白了吧？
  咦，有没有发现这么说起来，自己好像是一个为了同桌的安宁生活而敢于自我牺牲，拥有伟大情操和宽旷胸怀的杰出少年？
  严肃爬满了施晴空线条简洁的面庞，一双大眼里射出的锐利目光像是要把凌乡明的脑电波图给扫描出来。
  凌乡明遮遮掩掩，还是把情况说了个大概。当然，叙述之余，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否则一定是事倍功半。把一个开心的女孩哄得更开心容易，想要让一个发脾气的同桌重新恢复笑容，那将会难上不止一倍。
  作为一个连暗恋都是第一次的大初哥，凌乡明当然不明白这些道理，不过好歹他悟性不错，在说完一系列事情之后，不忘羞涩地加上一句：“我其实真是很想和你同桌的，真的。”
  施晴空终于颜色稍缓，从鼻子里哼了两声，不开心地说：“我不想和秦一同桌。”
  从施晴空生气的一开始，凌乡明就知道秦一所说的“施晴空已经答应了”之类纯属杜撰，所以把这一段直接给隐瞒了，此刻听见施晴空亲口说出来，心中不由春花绽放。
  “你在胡乱地高兴什么？”施晴空皱着眉头质问。
  凌乡明心中一凛，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喜上眉梢，给施晴空看穿了。一时间尴尬得无言以为。
  “老实交代吧！”
  初战告捷，自然要步步紧逼。
  “我……”
  “机会只有一次。”施晴空伸出食指比作一，又认真又可爱无比地摇了摇。
  凌乡明再也忍不住，猛地凑到施晴空耳边，在她惊讶的注视下，轻轻说：“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