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0022

  夏小恬又拍拍陆雨婷的头,陆雨婷把脸歪向陆乘云的胸前,似乎很困倦,即刻就睡着了。夏小恬抽回施法的手,神秘的对陆乘云说:“虫子,我悄悄的告诉你哦,雨婷不是那个人的女儿。”陆乘云暗笑,你说话的声音这么大,这也是悄悄的告诉我吗?他好奇的问:“你说她不是哪个人的女儿?”夏小恬说:“雨婷不是李瀚寒的女儿,就是那个第九魔王。”陆乘云含恨的问:“就是那个害死你的家伙吗?”夏小恬说:“就是他,雨婷不是他的女儿。他、月月姐,还有所有的人都被你骗了呢!那个人真正的孩子是个男孩,刚一出生就被你换走了,利奥波特也来偷,她下手迟了,偷走的是雨婷。”陆乘云问:“这件事很重要吗?”夏小恬说:“当然重要,若没有你雨婷能过幸福的一生,你用她换走了那个人的儿子,又让她替我挡下本该形神俱灭一剑。她在‘存亡心漪’中挣扎了三百多年才活过来,你和我怎么补偿她?”
  陆乘云还没有答话,夏小恬就自我陶醉的说:“我要让雨婷和我一样做一个快乐无比的大地之子。”陆乘云问:“大地之子是什么?”夏小恬说:“你连大地之子都不知道?大地之子就要无畏无惧无父无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陆乘云吓了一大跳,夏小恬还在说:“忠,只是对少数人的服从;孝,只是着对少数人的奉养;仁,只是对少数人的怜惜;义,只是对少数人的信用。大地之子要兼相爱,所以要摒弃忠孝仁义。不能只爱男朋友和女儿,要爱世间所有的生命;不能只恨敌人和仇人,要恨宇内众多的不公;不能畏惧权势权威,高低贵贱都要一视同仁;不能苟且自得自满,要永远倾听未知的呼唤,快乐的像小鸟一样。”陆乘云注视着夏小恬犹有稚气却血色全无的脸庞,暗叹道:“只怕飞鸟也没有你那么快乐?难怪婉衡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也难怪前生的我竟会被你这个丑小鸭深深吸引。”
  夏小恬走了,仿佛一道血光融入到土地之中,她留下了一张发黄的地图和一件大地之子的魔法袍。陆乘云把地图藏在胸口,把那件棕褐色的魔法袍盖在陆雨婷身上。陆雨婷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她的泪水湿了脸,却默默的一声也不问,她的反应让陆乘云慌了神,可是陆雨婷似乎不再排斥陆乘云,她的体温像火一样热,紧紧地和陆乘云偎依在一起,一同观望在窗外今年最后的一场凄风冷雨。陆雨婷病了,烧得很厉害,陆乘云在家里忙天忙地,一会儿照顾陆雨婷,一会儿收拾行装,行装收拾好了,可是陆雨婷还在病着。陆乘云不免心急,他到瑟婷崖上去找婉衡,婉衡居然不在。整整等了两天,陆乘云心想:“虽然对不起雨婷,可是地下的事态更急,我得马上出发。”又瞧瞧陆雨婷气息微弱的样子,陆乘云跟着打消了方才的念头,他在陆雨婷房间的地板上铺了张毡子,躺在上面发呆。
  夜半,一阵阴风吹过,陆乘云睁开眼,一个没有丝毫生气的人形,披挂着枯黄的斗篷,垂首的盘坐在陆乘云的面前,他的斗篷千疮百孔,每一个破孔处都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气,而在斗篷的帽子下面并没有脸孔,而是黑暗氤氲的死气漩涡,他不是人,是披了外套的死亡。在这个时候,陆乘云的反应却很平静,他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才相信这不是梦,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爬起来把陆雨婷护在身后。披了外套的死亡开口道:“老友,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十殿阎罗。”这个声音听起来悠远却和善,陆乘云稍感安心,试探地问道:“你是谁,其他的九个没来吗?”披了外套的死亡疑惑道:“你在说什么?老友。你都忘了吗?十殿阎罗是我的名字,并不是有十个我。”陆乘云心想:“好在只有一个,敢情你们阴曹地府也兴挂羊头卖狗肉,谁听了十殿阎罗不会以为有十个阎罗。算了,我不跟鬼一般见识。”
  陆乘云问:“你叫我老友,我们很熟吗?”十殿阎罗答道:“是啊,想当年你我跟着祖灵太一出生入死,那些岁月始终镌刻在我的记忆中。”陆乘云忽然间觉得有了希望,他连忙问:“我听说你要……”十殿阎罗说:“那件事延后了,你的答案用幽冥蝶禀报祖灵太一,祖灵太一听说冰炎大陆上发现了河马,她就抛下我们自个去玩了。这全是老友你的功劳呀,他真是个好小伙子!”陆乘云糊涂起来,心想:“婉衡怎么成了好小伙子,祖灵太一又是谁呀?听起来不太着调。”十殿阎罗又说:“老友,我不害怕终结。我们禁锢者是人类最后最强的力量,也是最能禁锢人类的力量,祖灵太一要粉碎我们重塑人类,禁锢者的使命本该如此。大君却太爱惜我们了,请您去劝劝她,祖灵太一不在,我们必须听从大君的命令。”陆乘云哭丧着脸说:“老友啊,我转生以后脑袋不太灵光,你先从头说,是谁用了幽冥蝶?”
  十殿阎罗说:“就是你的答案李瀚寒呀,真是个不错的好小伙子!老友,你别嫌我絮叨,他真不错。你想想,哪个圣主贤君杀的人还少了?何况他迷途知返,先在凝月之乡打垮了魔界巨擘利奥波特,还一力促成牧海人远征幻灵界,又孤身闯入魔界创下不世的基业。人君若是他,人类就有救了!老友,我没说错吧?那个婉衡就太不像话了,她当了大君以后一点作为也没有,就只知道在悬崖上玩蛇。她也不懂个礼数,见了老朽等人从不用敬语。上次祖灵太一跟我哭诉,那个婉衡仗着有逆流悖晶,在织彩河把她打得半死,竟把你杀了。此等以下犯上,败坏纲常之举,老友你就不管管吗?前天,她竟然当着我的面污蔑祖灵太一是小妖精小野兽,还拧了祖灵太一的脸,真是太不像话了!”陆乘云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原来祖灵太一就是小妖精小野兽希罗,陆乘云心想:原来婉衡拧了希罗的脸,那张坏笑的贼脸我也想拧拧,只是不知拧起来是什么滋味?
  十殿阎罗却还在说:“你托我照顾的那个夏小恬就更不像话了,她和祖灵太一搂脖子抱腰,没大没小,还给艮其背渊的每个死灵都起了绰号;我训导她几句,她居然叫我一蓬陈腐;我让她出征,她说不管那闲事;我让她到雄杰门巡逻,她却把亡魂魔域捅了个大窟窿;我不管她,她竟骑着龙神打家劫舍,还偷了馅饼行贿给诸界守护,愣说是维护世界和平。”
  十殿阎罗终于肯走,临走的时候扔下了一只骨头箱子,箱中装着灰蒙蒙的必死宿命斗篷、枯萎暗黄的失落脊梁外袍、折叠在腕上的骸骨巨镰猎魂收割者、若隐若现的鬼魂靴死亡幽浮,呈现紫色瑰丽光华的禁魂短剑,还有一支能召唤死灵的八角骨笛。这是十殿阎罗送给陆雨婷的厚礼——禁锢者巫妖的全套装束,每件都是邃古的神器,陆乘云对着这一箱子骨头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十分别扭。地下的事态暂时缓解了,估计婉衡也该回来了,陆乘云这样想着,回过头婉衡早已坐在陆雨婷的床边用手背试探着她的额头。婉衡平淡地说:“她没事,她吃了寒玉冰瑛发热几天就好了。”陆乘云放下心,于是开玩笑说:“婉衡,你也太不像话了,你居然拧祖灵太一的贼脸,快告诉我感觉怎么样?”婉衡笑道:“感觉像是婴儿的脸,凉凉的、滑滑的,吹弹可破,你下一次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她会咬人的。”婉衡瞥见了那一箱子神器,继续说:“这身装束我也穿过呢,那只巨镰最有用,戴在腕上很轻,可以斩断源与流的牵引;禁魂剑能够割裂虚空,只是太霸道了;必死宿命斗篷和失落脊梁外袍太难看,死亡幽浮可以在虚空中行走,平常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处。”
  陆乘云说:“我可不想让雨婷成为禁锢者,这些东西不如不让她看见。”婉衡一笑,拿出一件灰羽的大氅说:“那也随你,我有样东西转交给她,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是祈愿之灵的羽毛编成的。”陆乘云把这件羽衣收下了,有些犹豫的对婉衡说:“婉衡,那个人,如果他能回来,也许人类会好得多。”婉衡说:“我也知道,我怎么焦急也没有办法,他说了一句‘有河马’就解决了。可是他在原魔界权势通天,大概不会再回来的。”陆乘云说:“假如雨婷求他呢?”婉衡摇头说:“他不会……原来是这样!那家伙重男轻女,一旦知道人类中流传着他的血脉,他十有八九要回来的。”陆乘云惊讶道:“原来你知道雨婷不是那个人的女儿?”婉衡愉悦的笑着说:“我不关心的时候才不知道,关心过就知道了。我会魔法‘无念天心’,看得到过去和现在所有的事情,未来是过去的延伸,未来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陆乘云羡慕道:“能教给我吗?”婉衡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用不了。你不论前生还是今生成见都太多,学会无念天心也只能看到偏颇的假象,还不如不学。”陆乘云不服气的问:“你难道没有成见?”婉衡说:“当然有,所以你才教会我秘石术,以秘石做度量可以纠正我的认知。秘石术就是用起来太累了,我的秘石术远不如你和凌薇。”陆乘云又问:“凌薇是谁?”婉衡回答说:“她是天人族的女孩,也是你的答案,你对我们失望以后和她签了七世之约。李瀚寒把她视为最棘手的宿敌,她有家族的拖累,一直默默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