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银眸之人
沐隐娘和涟漪、臧婆,是来执行任务的。
带着任务而来的纵琴阁杀人,是最小心翼翼,也最步步为营的。
他们师徒三人的情况下,可以发现他们,捉拿他们,甚至羞辱他们。
对手,何其的可怕。
道理都懂,可是!
凡音擦了一把脸颊上滚落下来的泪。
恢复了往素的平静无波。
“你们走。”
“小音!”
“你们走。你们走了之后,我替师父收尸,我替师父守孝,我亲手葬了她。”
“你要成为第二个涟漪么。”
“我命是小爷争回来的。是二夫人养大的。哪怕只有短短三年,足矣。”
“你……你这样对得起阁主的养育之恩?”
“我不能让她挂在那里。”
……
……
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鬼面黑煞部落怎么对待苍城百姓的,他们便也就如此对待鬼面黑煞。
既然是葬,那便火葬亦可。
其余的人,就当给纵琴阁大阁主陪葬了。
亏不得他们。
……
……
那是沐凡音第一次远远的见到那个男子。
他的名字,叫做鬼择弥荼。
他是鬼面黑煞部落酋长鬼择多铎的养子。
据说从小长相清秀俊美,遭到部落其他子弟的欺凌。
然有一天,天降复雷。
先一道劈中了他,昏死过去。
后一道劈中了他,击醒了他。
自此之后,鬼择弥荼脸庞上,多了一道黑电印记。
常以鬼谱面具遮盖。
亦犹如神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久后被养父鬼择多铎封为,镜王。
烽火燎烟之中,玄鹤与泊涯急着离开。
凡音却站立在不远处的山头上。
她要记住这片土地。
她会回来祭拜。
在西荒的土地上,她并不熟悉。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北央,她也是从陌生变为熟悉的。
二夫人,小音会回来看望您的。
二夫人,您一个人别太寂寥,您一个人,也请好好的。
“凡音!”
泊涯回头就看见一个玄鹤跟在自己身后,灰头土脸的拼命的走。
他扯开嗓子吼了一声。
与此同时,凡音目力穿过了浓浓厚烟,遇见了一双鬼魅般,
散发出幽光的铁银色眼珠。
那个人,为什么他眼珠,是银色的?
“沐凡音!还不走!”
泊涯气急败坏反身赶回,一把拖住凡音后衣领。
“师父你看——那个人的眼睛!”
“看什么看,快走!”
这里就是百鬼夜骑的营帐了。
重重落营包围之中的,应该就是鬼部镜王鬼择弥荼的大帐了。
看着一个个面戴鬼面具的兵士,泊涯瞬间明白过来。
百鬼夜骑比他想象中,更灵敏,更沉着。
没有因为突然火起而乱无章法。
他们在扑灭大火的同时,已经开始撒网式搜捕了。
若是正面遇上,敌多我寡,不堪重负。
“那个人,他的眼睛……”
凡音再次看去,银眸之人身形已然变了个位置。
而且脸上盖了一张鬼谱面具,早就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但是凡音记下了,鬼部军中有这样一个人,眼睛是诡异的银色。
……
……
三人回到苍城的时候,不免惊讶。
苍城中已然恢复了井然有序。
看来筑南王将苍城治理的很好。
即使遭到攻打、夺城、反夺、屠城、火烧,苍城的百姓依然可以迅速的恢复冷静。
听说北央主军的援军到了,甚至有些出走的逃民纷纷拖家带口又回到了苍城。
苍城才是他们的家,情非得已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一些被火焚烧过的房屋,没有屋顶,门窗洞开。
房屋的主人就将帷幔挂在墙上。
百姓之间互相施舍,互相扶持,帮着清扫街道上的残迹。
泊涯和玄鹤心下都是一重。
筑南王是个难得的治理之才。
没有他,就没有今日苍城的繁华。
没有他,也没有淮阴河以南的一片祥和。
可惜,淮阴河再也护不住他,苍城再也留不下他了。
路边一家的孩子,因为饥饿在哭泣。
有好心的邻居送来了米粥。
但是孩子的父母却摆了摆手。
“我们家有吃的,只是想省着,送给王爷路上吃。”
那个送来米粥的邻居,一摊手,也默默擦了把眼泪。
“唉!多好的一个王爷呀……”
凡音一脸惊愕的去看向泊涯。
然而泊涯和玄鹤却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远了。
她追了上去,
“师父?……师父!”
泊涯看了看玄鹤,“你告诉她吧。”
“……我?”
凡音一把拽住了玄鹤的衣袖,“玄鹤师兄!”
沐凡音的恐怖,不亚于沐隐娘。
她们都是那种,善于忍耐的,敢于奉献的,为了所爱之人不惜一切的女子。
“那个,前日收到了密报……”
“说!”
“筑南王……向央帝负荆请罪了。”
“……”
小爷。
凡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小爷这是要成为孤儿了。
他这次回来,他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就是为了见父母最后一面的吗?
“玄鹤师兄,求你一件事。”
玄鹤的心提了起来。
“二夫人的事……请先不要告诉小爷。”
玄鹤目光望向了已经走远的泊涯。
默默点了点头。
司幻莲虽是沐隐娘之子,与玄鹤却非同门。
沐隐娘从来没有让独子与自己师门沾染过丝毫的关联。
然而在玄鹤心中,那个孩子依然是自己师弟,未入师门的师弟。
……
……
司幻莲跪在苍城府衙之外。
已经跪了三天了。
白天黑夜。
暴雪阴霾。
他不明白,深深的不明白。
苍城已保,王府已亡,为何依然要对筑南王赶尽杀绝。
筑南王认罪态度良好。谢思桐认为没有必要就地正法。
可携回皇城中,由央帝亲自审度。
傅太乙人在军中,心在朝野。
强烈要求罪下之人,必须看押。
谢思桐也为难。
毕竟是王爷,司小爷的父亲,央帝的胞弟。
可是,全北央上下都知道,这个王爷也是悬着脑袋的。
司幻莲所求不为其他,父亲重伤未愈。
请求让父亲在驿馆养病。
但是谡壬冉坚持负荆请罪,背负荆棘,看押在阴冷潮湿的囚牢中。
既然父亲一意孤行,司幻莲便就跪在门外。
他本也是王府之人。
苍筑关破,王府之人无一人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