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章 无风之夜 21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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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爹，话就说到这吧。”伊达指了指前方，只见黑绳正陪着梅丽雅向家走来，“姐姐回来了，该保密的话就不说了，免得说走了嘴。”
“那当然，我可还是那个不爱多说话的老爹。”赤青又恢复了一贯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身向屋内走去，“该烧饭了，该烧饭了……”
这时，梅丽雅在黑绳和护送下已经走到了门口，黑绳和伊达对了个眼神，伊达挤了挤眼睛，表示没什么事情，这才大声说道：“姐，你回来啦！”
梅丽雅听到伊达的声音，也笑了起来：“黑绳说你做完辛苦工作了一夜，实在太累了，回家就倒头大睡，所以他才替你接我的。现在好些了么？”
“睡了一大觉，精神恢复了很多呢！”伊达扶过梅丽雅的胳膊，“黑绳，要不要在我家吃晚饭？”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晚饭啊？夜宵还差不多！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家去睡觉吧。”黑绳摆了摆手，又做了个手势，表示明天找机会再聊。
伊达也对着黑绳挑了下大拇指，黑绳便大声向屋里招呼道：“老爹，我回去啦！改天来看您！”
“哦！”里面传来了赤青的声音，算是回应。黑绳这才晃晃悠悠向自己家去了。
伊达和梅丽雅进了屋，二人像是和平常一样说着话，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赤青弄好了晚饭，大家还是一如往日那样吃饭、一如往日那样聊天，然后各自休息——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份如同秘密般的心事，全都不说出来，只要不说破，这个家就还像一个正常的家一样。至于接下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第二天，赤青一直睡到快到中午才起来，房间里很是安静，他估计伊达送梅丽雅去了歌所以后也去货栈做事了，家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从窗子往外看，阳光很是明媚，赤青便想着到外面溪边捉几条鱼，晚上便有鱼吃了。
当赤青慢慢悠悠出了屋门来到院里的时候，他却发现伊达竟然就倚在院中的阴凉处发着呆，连点声音都没有，难怪他还以为家里只有自己呢。
“诶？你怎么没去货栈做事啊？”赤青开口问道。
“老爹，你起了啊。”伊达见赤青出来，便挥了下手，“没心情去，所以不去了。再说我还要去做事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灵域就会来人带我过去了吧？”
“你还真是乐观，万一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呢？老实说，就你在驻所的表现，如果我是超灵大人，我一定不会满意的，所以你还要做好人家连机会都不给你的心理准备。”赤青说道。
伊达反而笑了起来：“那也不错啊，我就继续在这里和你们过普通人的日子呗。虽然平平淡淡，不过一家人在一起还是很温馨的呢。老爹，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了自己不是你的亲儿子，有一天会离开你吧？”
赤青却哼了一声：“有本事你就走，你知道要去哪里么？你这臭小子从小也没少让我操心，你要是真走了，我还难得清静一下呢。”
伊达和赤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他们心里都清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彼此间对对方的那份牵挂，其实是和亲父子没什么两样的。即使现在伊达知道了自己本不属于这里，也并未因此对赤青一家的感情有任何减少和变化。
“你这一上午就这么坐在这里发呆么？”赤青走到伊达旁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也没有啊。先是把姐姐送到歌所——我本来想进去问问那个歌所老板，他到底是不是缪安排的人。后来一想，如果这样的话姐姐不是就知道我已经清楚自己身世的事情了么？所以我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像往常一样回来了。回来之后我又去找了黑绳，他一直惦记着我的事情呢。我就捡些可以告诉他的事情说说，也没有全都讲给他听，只是让他放心便好了。如果我真的去了灵域，还要托付他平时多到咱家来照顾你和姐姐。”
“我需要他照顾？倒是他来我这里蹭饭才对吧？”
“可是我不在的话，姐姐以后从家到歌所的来回路程，总要有人陪着吧？我是拜托黑绳替我照顾姐姐。那家伙满口答应，我就知道他一直喜欢梅丽雅姐，巴不得有机会单独接送姐姐呢，哼！”
“……也许他还没这个机会呢。”赤青忽然说道，“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歌所老板是缪的人，让梅丽雅每天去歌所唱歌的同时，也是在通过她来得到你的消息。缪这个家伙，竟然连我女儿都利用上了。等你真的去了灵域，我看梅丽雅也没有必要再去歌所做事了。”
“所以说啊，老爹你不觉得那个缪在这件事情上比你还更操心么？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顺便沾沾光的样子，倒像是他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那样……”伊达说道，“我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既然这个缪这么希望这件事尽快做成，可是在驻所和南域那个公主见到我的时候，却又一直不认可我，说我达不到要求，看上去根本就是一副恨不得我被灵域淘汰掉的样子。他既然这么希望我能去灵域，当时为什么又是他自己在说些不认可的话去破坏自己的希望呢？”
“哼，那家伙本来就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赤青回答道，“当时不是圣迦公主和天水副官也在么？缪如果做出一种觉得你不够资格的态度来，别人也就自然而然不会认为这件事最开始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了不是么？你想，谁会自己毁掉自己努力的成果啊？也正因为他当时说了你的坏话，别人才更觉得他和你之间是不可能有更多干系的，之后他再得到什么好处，都不会有谁怀疑他有问题了。先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慢慢等着得利益，真有什么意外还不会连累到他身上，这还真是他的作风呢。”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伊达嘟嚷着，“当初鼓动老爹你的也是他，说是顺便沾光的也是他，现在暗中操作却又装出一副不同意的样子还是他。”
“总之这样的人，以后你要提防着点。”赤青说道，“我要去溪边捉鱼，你要不要去？”
“要！当然要！”伊达一下子来了精神，“谁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被叫到灵域去了呢，和老爹一起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珍惜！”
赤青笑了起来：“拿上竹篓，我们走！”
梅丽雅像往常一样由伊达送到了歌所，之后伊达便独自回去了。梅丽雅对歌所里的布局很是熟悉，不需要别人的牵引也可以自己慢慢行走。刚刚走了几步，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扶住了梅丽雅的胳膊。
梅丽雅微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老板今天不在后面忙，怎么跑到这里来搀扶我了啊？”
扶住梅丽雅的人果然是歌所老板，他惊讶道：“我还没说话，你怎么知道是我啊？”
“老板你不知道我的嗅觉很好么？”梅丽雅笑道，“你一来我就闻到了水晶兰的味道，咱们歌所只有你喜欢把这种干花带在身上驱赶毒湿，这种花不是谁都能弄到的吧？”
“哈哈！那当然！据说这种花只有阴界才会有，不是寻常人能弄到的呢！”老板说道，“不过这花的气味极为微弱，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感觉到的，你的嗅觉真是厉害呢！”
梅丽雅微微笑道：“老板过奖了，眼睛看不到，嗅觉可能就变得异于常人了吧。你要扶我去哪里啊？”她忽然感觉老板带着他行走的方向并不是自己平时休息准备的房间。
“当然是去见你要见的人了。”老板压低了声音，“这些年来，你一直通过我来传达你弟弟伊达的动态，但是究竟是谁要了解这些，你从来没见过对吧？”
一听老板说到伊达，梅丽雅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同样压低了声音：“嗯……我只知道有个人需要了解我弟弟的动态，而且对他也没有恶意，而是有特别的目的……但这个人究竟是谁，我却不知道。”
“是的，这次就是这位大人要见你。”老板回答道，“你放心，是好事。信不过别人你还信不过我么？你在我这里唱歌也有段时间了，我可拿你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的，如果谁要想害你，我也绝不会答应的！我保证这次是好事！”
“哦……”梅丽雅只是顺口答音着——的确，她只知道每天在歌所唱歌的同时，把伊达每日的行踪告诉老板，但老板幕后还有谁，又是为什么要了解这些，她并不十分清楚。但她知道伊达并不是自己的亲弟弟，父亲从小抚养他是有着重要意义的，所以她也从不多问，有些事情不该自己知道，多嘴的话反而没有好处，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在老板的牵引下，梅丽雅来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外。老板敲了敲门，然后才将门推开，将梅丽雅扶进了房间坐在椅子上，自己便关门离开了。
梅丽雅的直觉告诉她，就在她的对面已经坐着一个人，仿佛是在特意等着她的到来。但那个人不说话，她也不敢先开口问什么，只是安静地坐着。
“你就是梅丽雅吧？”对面的人终于开口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天杀城有名的歌姬，人称‘暗天使’。”
梅丽雅点了点头：“阁下是……”
“我是灵界北域域使缪。”
“啊！是域使大人！”梅丽雅急忙起身想要行礼，却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姑娘不必这么多礼，我和你父亲赤青也算是朋友，你也就是我的侄女了。”对面的缪说道，“咱们只是随便聊聊。”
梅丽雅点了点头：“一直通过老板探听我弟弟动态的……就是域使大人您了？”
“是的。”缪回答道，“我很感谢你一直在帮我传递伊达的消息，不知道赤青有没有告诉你，你这个弟弟的身世？”
梅丽雅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伊达并不是我的亲弟弟，是我父亲从人界带回来的。父亲说这个孩子是当年灵界王大人给他的任务，将来是要送到灵界王大人那里去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多问，也自然会帮父亲做好……”
缪笑了笑：“赤青还真的是多一句都不和你说呢，呵呵。不妨告诉你，你的弟弟伊达是灵界王准备培养的继承者，如果一旦灵界王认可了他，他的地位将会从一个普通平民一跃成为灵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所以这件事情有多重要，也就不需我多言了。现在姑娘可以理解，为什么很多事情我们不能全都让你知道了吧？”
“我明白……大人现在忽然要见我，是因为这件事情可以结束了么？”梅丽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