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章 迷城之荒 19 下

  囚室的门突然打开，曼珠和莎华走了进来。
  被吊着的红姬一见她们进来，立时横眉立目瞪着她们：“没骨气的小人！”
  “呦！这是骂谁呢？”莎华不怒反笑，“打不过我们就开始骂我们么？”
  “你们不该骂吗？”红姬一点都不服气，“我本以为你们是可以相信的人，和文特意返回来找你们帮忙，结果你们却贪图利益当了摩伽的帮凶！”
  “不会来找我们又如何？你们自己继续向里面闯难道不还是一死？”莎华说道，“就凭你们两个，能救到你们的同伴？何况你们的确是技不如人被我们抓到的，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什么技不如人！文明明是可以打赢你的，他只是太单纯了不忍心对你下重手罢了！结果你反倒利用他的单纯骗他不出手，不然你能抓住他吗？”红姬不屑地嚷道，“什么阴界三鬼，都是些肮脏之辈！”
  “姑娘，请你说话不要这么刻薄！”曼珠忍不住喝了一声。
  “我才是红翎族的后人，你们的敌人，和他们两个无关！大不了你们杀了我，把他们两个放走！”红姬冲着曼珠叫道。
  曼珠没有理她，反而走到了文的那边，看了看被禁锢在模具里的文：“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们能不能把红姬姐姐放下来？这样吊着很辛苦的……”文哀求道。
  莎华忽然笑着走了过来：“你这孩子果然心地好啊！喂，你是不是也在抱怨我骗你啊？”
  “我……我没有……”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莎华又回头看着红姬：“我说，你们找我们来求助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找到同伴么？你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干嘛还要恨我们？摩伽大人说了，既然全部入侵者都抓到了，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可以处死了。不过死之前，倒是可以满足一下你们的愿望，让你们三个死在一起！”
  说着，莎华走到囚室墙壁那边，拉下了墙上的一个手柄——只听一阵“咔咔”的声音，囚室的墙壁慢慢向两侧移动着，竟将另一间囚室和这一间连接了起来！那间囚室里有一个一样的囚禁模具，里面被关着的正是索罗！
  “索罗！！”红姬终于看到了自己惦记的人，不顾一切大喊着他。
  “红姬！”索罗也看到了她，“你怎么也被……”
  “索罗叔叔！”文也拼命转动着头部，向索罗望去。
  “文？你……你为何在这里？”索罗顿时觉得紧张起来，如果文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怎么对奥斯交代？
  “喂喂喂！不要吵！”莎华大声说道，“你们要见面，现在也见到了，不能说我们没帮你们了吧！摩伽大人说了，只要你们三个投降，发誓终生不再与蓝翎族为敌，是可以饶你们一命的！到底要不要命，你们自己决定吧！”
  红姬想都不想就回道：“我说过了，他们两个不是红翎族，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到这里来的，本来这件事就和他们无关，没有我的话他们也不会成为蓝翎族的敌人！至于我，身为红翎族，与蓝翎族为敌是我的命运，我可以死在这里，但如果让我投降，红翎族就一辈子不能抬起头来了！你们杀了我，放他们走！”
  “嗯，有骨气！”莎华又走到索罗面前，“你怎么说？”
  索罗哼了一声：“蓝翎族在阴界的所作所为，配得上当统治者吗？他们可以任意把死去的魂魄当作工具复活过来利用，结果就是使得这些魂魄再无轮回的资格！他们利用我们身边的朋友来当生死之敌，这样践踏我们尊严和感情的人，有什么资格统治阴界？阴界在他们手里，秩序只会被破坏，六界最终也会陷入混乱之中！这就是你们所守护的吗？这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说得冠冕堂皇，你怎么知道红翎族就能比蓝翎族管理得更好？”莎华反问道。
  红姬回道：“至少我们知道敬畏阴界的秩序，尊重人族的感情，这还不够吗？”
  莎华又指了指索罗：“那女人说他可以替你死，你还是有活下来的机会的，你好好想想要不要……”
  “不需要！”索罗不等莎华说完便回答道，“我和红姬是一起来的，走就要一起走，死也要一起死！我不会让她用自己的生命来还我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的。况且……我本就欠她一条命，在这里还给她也是应该的。”
  “不要！”红姬大喊着，“我说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不再欠我什么了！”
  “既然那样，我就陪着你一起死好了。”索罗对红姬露出了一个深情的笑容。
  莎华指了指文：“这孩子呢？你们也甘心让他陪你们去死？”
  还不等索罗和红姬回答，文竟然说道：“你们打算怎么杀我？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能杀得了我啊……”
  莎华瞪大了眼睛走到文面前看着他：“你脑子坏掉了么？”
  文撇了撇嘴：“我说真的，你们来杀我吧。如果你们杀了我，再去决定他们的生死；死不了我的话，就不要碰他们两个。”
  莎华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他们三个人：“一个疯子、一个情种、一个呆子，他们还真是般配呢。”
  “你们已经决定生死与共了么？”曼珠又问道，“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们，放弃你们的目标，至少可以换一条命，真的不要吗？”
  这一次三个人不约而同都保持了沉默，像是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有一个有求饶的意思。
  曼珠和莎华对视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
  “很好！”莎华拍着手笑了起来，“你们通过我们的考验了！”
  此言一出，红姬等人都是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莎华究竟是什么意思。
  曼珠说道：“那两个兄弟彼此勾心斗角，想的都是怎么得到所有权力，没有一个真心在考虑管理好阴界。这样不仁不义的两兄弟，我们姐妹怎么可能认同他们？就算给我们再大的利益，我们也不会站在他们那一边的！当年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的蓝翎族早就不存在了，现在的这些人，只不过是些拥有着蓝翎族躯壳的畜生罢了！”
  “那你们还……”红姬仍然担心对方是在骗自己。
  莎华笑道：“那摩伽来找我们的时候一通甜言蜜语，什么不知道我们重生啊，在黄泉路受苦了啊，以后可以重任要职啊，句句都是安抚的话，保证给我们最好的待遇，可是却一句都没说过他准备怎样将阴界治理得更好，更对当时还在阴界的你们只字未提。你们可是入侵者啊，那个时候抵抗敌人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么？所以我们姐妹从一开始就有所保留，不敢轻信于他。”
  曼珠接着说道：“然后你们两个就来了，和摩伽对质了一番，你们说他之前对你们说的那些话时，我们暗中看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但又故作轻松，就知道你们没有说谎。摩伽这样极力拉拢我们，只是为了依仗我们的力量去对付他的弟弟，以便可以独揽大权。一个不解决外患先对付自己人的家伙，我们怎么可能信得过！”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听他的命令对付我们？”红姬问道。
  莎华指着索罗回答道：“当时你们这个同伴不是被抓走了么？究竟被摩伽关押在哪里，你们不知道，我们一样不知道。就算我们帮你们打进城去，只要摩伽不想让你们找到他，你们一样找不到。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姐妹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便已经心领神会了。我们就是要装作效忠于摩伽，然后把你们两个也抓住，这样摩伽才会相信我们。等他知道了入侵者只有你们三个以后，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你们性命，自然会让我们杀了你们，而这个时候也就是你们可以相见的时候了。果然，摩伽直接就让我们把你们关押在了你们同伴隔壁的囚室，这不是轻而易举就解决了找人的难题么？”
  文笑了起来：“哈！我明白了！所以当时你偷偷对我说不要还手的意思，就是要让我乖乖被擒，好让你们的计划得以进行下去对吗？”
  “还是你这小家伙聪明！”莎华夸赞了文一句，“你刚进来的时候我也和你交过手，我知道你有一种很奇特的力量，但是又有着善良仁慈的内心。那个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好像我多年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就是红翎族的先人紫天。所以当时我才不再和你争斗，而是放了你过去。之后我和你再次交手，我也明白如果你真的全力应对，我很难占到什么便宜，可是如果不抓住你们，我们的计划也就泡汤了。不得已之下我才只能暗示了你一句，还好你真的就照办了。我想也就只有你这样信任别人的人，才会这么做吧，要是换了别人还真难说呢。”
  “红姬姐姐，我说得对吧！我就知道她一定不会骗我的！”文总算证明了自己没有信错人，那一瞬间竟然很是得意。
  “哼，那是你运气好罢了，如果碰到真有什么阴谋的家伙，你是一定会吃亏的。”红姬仍然不承认自己猜错了。
  曼珠这时已经走到红姬身边，将她从半空中放了下来：“抱歉，为了配合我们的计划，我们也只能假戏真做，让你们受苦了。”
  见曼珠主动道歉，红姬揉了揉被勒得生疼的手腕，回了一句：“没什么，只要值得就好。”说罢便快步跑向索罗那边，打算将他放出来。
  莎华也打开了关着文的模具，将文拉了出来：“小家伙，你还好吧？”
  “还好还好，这里面一点都不受罪，躺着还是蛮舒服的。”文打趣道，“幸亏我当时没有下重手，万一要是打伤了你……唉，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自己有这样怪异的能力，感觉自己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个怪物了……”
  “其实这样的能力也没什么特别的。”莎华宽慰道，“你想想看，你的能力其实很多小动物身上就具备啊。例如说蝴蝶，原先只是一条虫而已，但是破茧之后就可以变成美丽的蝴蝶，和以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这不就是身体外观的大幅度变化么？其实这只是某些生命本就具有的能力，只不过人类却没有，而你恰恰得到了这样的能力，而且还是极致的力量，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是……我还是一下子很难接受，毕竟人就有人的活法，不能和虫子一样啊。”文叹了口气。
  莎华笑道：“我现在的生命有一半就是虫子，不也是好好的么？我问你，如果一群蚂蚁围成了一个圆，当你把这个圆破坏掉之后，蚂蚁还能不能再重新围成圆呢？”
  “当然可以啊！”文回答道，“这个圆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是由无数蚂蚁组成的，这些蚂蚁才是个体，只要它们还活着，那就还可以……啊！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所以我的身体无论出现怎样诡异的变化，实际上都只是这些个体不同方式的排列组合，就像是那些蚂蚁拼成的圆一样！只要它们继续活动，还可以拼成三角，拼成方块，拼成各种可以拼成的形状？”
  “答对了！”莎华对文拍了拍手以示鼓励，“这样理解的话，是不是就觉得你现在的能力也不是那么恐怖了？只要你心存善念，无论怎样的能力都是可以帮助你做好事的。把这个力量用在维护正义上，那么它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