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章 火焰之殇 4 下

  出了房间后，索罗第一次看到外面的情景：这里是一处长廊，左右大概有七八间房间，伊特诺斯也正从隔壁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索罗后对着他挤挤眼一笑。走廊前面有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见维克他们出来便立刻走过来：“维克大人，这边请！”
  维克一手拉着一个孩子，随着两个灰衣人沿着走廊向前而行。
  没有多一会儿，索罗便随着维克走到了一个大厅。这个大厅比他想的还要大，里面已经站满了大约几百人，全都围站在大厅周围。维克领着两个孩子走向大厅正前方，那里有两个空座位，应该是给他和伊特诺斯准备的。另外的座位上也做着几个人：正中央的座位上是一个穿着金袍的中年男子，身边坐着一个男孩，正是索罗见过一面的尤尼维斯；男子左侧坐着的是一个棕袍男子，五十岁上下的样子，面容慈祥；在他左侧是一个黑袍老者，显得很是消瘦。中年男子右侧则是一位看上去十分美丽的绿衣女子，但面色憔悴，神情恍惚，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看上去也是十岁左右的年纪，脸颊上还有明显的泪痕。
  “维克大人，你来了。”那中年男子见维克到了，立刻起身迎接，“快快请坐。”
  “塔罗斯大人不必客气。”维克回道，接着又对坐在两侧的众人点点头，“各位护法大人好。”
  “维克大人！”座位上的那几人同时起身，对维克行了个礼。
  维克和众人打过招呼，便坐在了那绿衣女子右边的座位上，然后让伊特诺斯和索罗坐在旁边的空座上。
  伊特诺斯坐下来之后，先是探着头对尤尼维斯笑了笑，然后又小声对那绿衣女子身边的女孩喊着：“薇尼？薇尼！”
  那女孩仿佛没听到似的，看也不看伊特诺斯，维克却转头狠狠瞪了伊特诺斯一眼，吓得伊特诺斯不敢再说话，乖乖缩着头老实坐在那里。
  索罗往大厅中央望去，见最中间的一大片空地上架着一大堆木柴，木柴堆的中央是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但同样是用木头堆成的，不知到底用来做什么。
  那个叫塔罗斯的男子见维克坐好了，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但不知为何，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颤抖：“今日我们火焰教西宫全体教众聚集到厅中，是为了处理一件事情。这件事对西宫来说是一件大事，教王已经得知了此事，特意派东宫火鸟维克大人前来协助处理，可见此事的重要性。我深知这件事细算起来，和我也多少有些关系，但教王对此事很是重视，我也不能因私忘公。”
  说着，塔罗斯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维克，维克也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塔罗斯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众所周知，我们火焰教的规矩里，一日为教众，终生奉火神，从来没有过入教之后又可以离教的先例。以往也曾有过私逃者，但凡逃跑失败被抓回来的，全都是要处以火焚大刑以儆效尤。前些日子，我们西宫又发生了一起教众妄图私自脱离本教的事情，这一次的背叛者……竟然还是绿衣护法蕾娜丝大人的丈夫、绿衣门教众的明岩！”
  刚说到这里，那绿衣女子身边叫做薇尼的女孩忽然发出了一声哽咽，像是马上又要哭出来！绿衣女子立刻将薇尼抱在怀里，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哭出声来。
  塔罗斯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所有人都知道，绿衣护法蕾娜丝是我的妹妹，明岩按理也算是我的亲戚。所有人都看着我，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关系就让明岩逃脱制裁。身为西宫火鸟，我绝对不会因为这层关系便罔顾火焰教的律法……”
  “请问哥哥，火焰教的哪一条律法说过入教又离教者，必须要受火焚大刑？”那绿衣女子蕾娜丝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塔罗斯猛地拍了一下椅子：“火焰教是没有哪一条明确说明必须要如此，但这已经是火焰教多年来不成文的规矩！从来哪一个私逃者不是这样处理？”
  “妹妹愚钝，不懂得既然火焰教是正派组织，却又为何惧怕教众离开！”蕾娜丝虽面色难看，但声音却异常沉稳。
  “你……”塔罗斯被蕾娜丝这一句抢白，竟然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反驳，停顿了好久才说道，“你也不必和我争执，教王得知此事后，早料到由我处理的话会碍于私人关系而影响公正，这才指派东宫火鸟维克大人前来。此事究竟该如何了结，还是交给维克大人说了算吧。”
  维克见塔罗斯将难题抛给了自己，这才不慌不忙站起身来：“既然要处理这件事，自然不能少了当事者，我看还是先把明岩带上来吧。”
  听维克如此说，塔罗斯便摆了摆手。很快，两名教众押着一个被紧紧捆绑的汉子走上了大厅，并将他安置在正中的木柴堆上。
  一下子见到了父亲，小薇尼更是止不住泪水直流，却又不敢喊出来，只是扭过身将头埋在蕾娜丝怀里哭泣着。蕾娜丝则是紧紧盯着明岩，眼中流露着一丝痛惜和爱怜。
  “明岩，你企图脱离火焰教逃走，中途被其他教众发现拦截。我想问你，究竟你的逃跑意图是早有计划的，还是一时念起？”维克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明岩的声音里倒是丝毫感觉不到恐惧。
  “若是一时念起，总还有情可原；若是早有预谋，必然逃不过重刑。”维克回答道。
  明岩哼了一声：“总之是没有成功，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维克轻轻笑了一下：“你不说，我来替你说。逃跑的那一天，你是利用了在抱龙谷巡察的工作之便。当时恰是你的巡察时间，西宫外的巡察通常是由四名教众为一批，分别负责一个方向，而你原本负责的是南部巡察，当日你却和其他教众做了交换，改为巡察西部。而西部恰好是缠龙河方向，只要渡了河就可以到外面去。根据抓到你的教众反应，当时除了你渡河用了一艘小船外，其余停靠的小船全都遭到了破坏。巡察教众每次换班是四个小时，当换班发现你已经不在，然后追到缠龙河边发现其余小船被破坏，重新调动备用船只过来的话，至少又要将近一个小时，这样便给你五个小时的逃走时间。有了这五个小时的耽误，火焰教再想抓到你至少一共需要八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事先查看了周边的地图，按照你的脚程速度，八个小时应该是可以过了西塞口的边境，潜逃到阿特尼斯帝国去的。事后我曾经模仿你的行进速度，从这里向边境出发进行试验，证明的确可以在八小时内进入阿特尼斯。由此可见，你的逃跑绝不是一时念起，而是一次有计划有准备的行动！”
  听到这里，索罗暗暗想道：“维克叔叔在无峰山山崖下遇到奄奄一息的我，应该就是他说的这次试验，刚好经过那里，我才得以活命的吧……”
  而维克仍在继续说着：“可惜的是，有一点意外没有在你的计划之内，就是当天恰好西宫有一队备用船只就在附近，但你却不知道，所以在发现其余船只被破坏后，仍可以迅速调动了备用船只，从而争取到了时间，这才在你逃跑的半路上便追到了你。我刚刚所讲的，哪一点有异议，你尽可以说出来。”
  “我没什么可说的。”明岩回答道，“如果没有那些备用船只，我早就到了阿特尼斯。这次行动失败，看来是注定的，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很好，也就是说你承认这是你早有计划的行动了。”维克点点头，“我再问你，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你做出逃离火焰教的行为？”
  明岩看了一眼蕾娜丝和薇尼，慢慢说道：“我原本也不是火焰教的人，只是因为当年恰好遇到了绿衣护法蕾娜丝，彼此一见钟情，盼得可以长相厮守。只因她是火焰教的人，我只有也成为火焰教的教众才能和她在一起，所以便入了教……”
  “嘿嘿……我早就说过，堂堂一个绿衣护法，还是火鸟大人的妹妹，怎么可以下嫁给一个普通教众呢？结果还是出了事情吧。”坐在一旁的黑衣老者发出了一串难听的笑声。
  明岩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仍然说着：“和蕾娜丝在一起我很快乐，但是这么多年我仍然无法适应火焰教的生活。我所向往的是一家三口在自由的世界中过着安逸的日子，而不是一辈子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里！可蕾娜丝位居护法，不可能离开，我便偷偷计划逃离火焰教，回归到正常生活去。等我安顿下来，再想办法和我妻子见面……”
  “明岩，我要提醒你，你的所作所为恐怕是难逃一死，但你也不要妄想自己背起一切责任来。”维克突然说道，“假如没有备用船只的小插曲，不得不说你的计划非常精密周详。这样的计划需要对西宫内部的日常动向有所了解外，还要对周边地形、时机以及路线都有系统的规划。我相信单凭你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行动计划，除非是有人在帮你谋划这次逃离。而我认为嫌疑最大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妻子、绿衣护法蕾娜丝大人！”
  “不是！就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和我妻子没关系！！”明岩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立刻大声叫了起来，“从头到尾她都不知道我要逃走！！”
  “你不承认是吧？”维克哼道，“看来是一定要逼我拿出证据了啊？”说着，维克看了一眼蕾娜丝，只见她的嘴唇也在微微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