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默契
“你现在强制表达的关心，我也接受不了”杨沐总算拔下祁浩的手，“你知道，人的情绪是受境况影响的，我当时想见你，需要你的关心，不代表我现在还需要。”
“你在怪我？”祁浩颓丧的问，
“是的，你现在才看出来吗？”杨沐直视着祁浩，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这样的杨沐真让人头疼，祁浩拍了一下额头，“你介意我抽支烟吗？”祁浩回书房去找烟，
杨沐走到了沙发上坐下，祁浩出来后，果然看见客厅的桌上还有剩下的半包烟，祁浩想问杨沐怎么抽烟了，可又想这个问题问出来能得到什么回答呢，面对这样的杨沐他真是有心无力。
看祁浩拿着烟也不点，就沉默着坐在杨沐旁边，杨沐只得自己开口，“你回来做什么？医院没事了？”
“回来见你，”祁浩当时听到杨沐可能受伤的消息，就直接开车离开了，没有考虑在医院的林墨，在路上的时候电话响了两次，他也没有接。
不可否认杨沐在不知不觉期间已经占据了他心里很大的位置，虽然杨沐脾气不好，说话伤人，一旦别人有一点冒犯，她立刻竖起全身的刺来备战；自己气她可是也忍不住的心疼她。
祁浩终于又遵从自己内心，加了一句“我很想你。”
然后祁浩的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是祁浩的父亲，杨沐咬着嘴唇，等待祁浩的下一句，果然，祁浩说，“我还是得回医院一趟”，虽然这样说，但是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
“林墨为什么会自杀？”杨沐心里也有过猜测，可她还是想问一下祁浩，
祁浩愣了一下，“我那天晚上跟她讲清楚了，我告诉她，我跟她不可能，我说，我爱上你了。”祁浩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杨沐，不知道他不想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杨沐看着祁浩，记得那天晚上她跟祁浩在公司闹了不愉快，她惹了祁浩不高兴，可晚上祁浩还给她打了电话。也就是说自己也负气而走以后，祁浩反而去找了林墨讲清楚，回来又专门打电话想告诉她这件事，可惜的是，她没有接到祁浩那个电话。
“我知道了，你去换衣服吧。”杨沐轻声说，祁浩侧头看向杨沐，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
杨沐又说“我就在家里等你。”
祁浩紧紧握了一下杨沐的手，起身拿起手机接了又响起来的电话，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讲话“爸，我回家换下衣服，刚才在洗澡……”
就这样，两个执拗的人，仿佛达成了某种别扭的默契；谁都不提家庭，不提林墨，不提分开，甚至也不再争吵。
祁浩这天离开后，直到假期结束也没有再回这里，方亦施倒是在假期最后一天打来了电话，
“方总，回来了？”杨沐语气轻快，但方亦施总觉得杨沐是故意做出来的，但他现在已经被于然的态度所影响，没精力多关心杨沐的态度。
“你的伤怎么样了，可以正常上班吗，要不就再休息两天吧。”
“好啊，谢谢方总，那我就多休息一天，再回公司上班。”
然后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最后方亦施沉默的挂了电话。
方亦施太清楚杨沐了，她工作认真又有原则，表面随性内心又极为固执。杨沐不掺和他俩的事，是因为方亦施在杨沐这里很简单，只要于然还在意方亦施，杨沐可以为他这个老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两人如果正常分手，只要自己不开除杨沐，杨沐也会尽职尽责的工作依然为他卖命，但可能不会在私下跟他一起吃饭了；可是一旦自己背叛了于然，他一点不怀疑杨沐即使付违约金也会立刻离开公司，即使离开这个行业也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的人，太不理智，不适合生意场；可是她忠诚而重情义，又太难得。方亦施突然有点羡慕于然跟杨沐之间的感情，甚至想打个电话跟祁浩交流一下，跟这两兄妹打交道有什么心得。
可是转念一想，祁浩跟杨沐也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哎，真是流年不利……
而杨沐没有按时回去上班，不是因为身体不允许，而是因为，这天有更重要的事。
第二天早上，杨沐就收到了于然的消息，“我在楼下了。”
杨沐穿好衣服就出门了，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风衣，下面是黑色长裤，和黑色单鞋。见到于然，于然也是一身黑，两人沉默着，去了墓园。
这天是杨阳的忌日。
把花放在墓前，杨沐轻轻的开口“妈，我来看你了。”
最近知道的关于杨阳的事太多，杨沐不知从何说起，她便说“我都知道了，谢谢您为了我做的一切，接下来换我为你，为我们，做些事。”
于然看着杨沐消瘦挺直的背影，这些年他跟杨沐一路走来，杨沐重视他，可是谁都知道，她心里想依靠的人，是祁浩。
“阿姨，我来看你了”于然缓缓的说。
又过了一会，“然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
“嗯，我要出去工作一段时间，明天就走，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杨沐想了想还是加上了一句“你，注意安全。”
于然了解的点点头，拿着手上的百合，离开了。杨沐知道他是去看于安安。
杨沐站的累了，想坐下又觉得不舒服，她就那样僵直的站着，颠三倒四的说着最近的事，说着她的愤怒，她的遗憾，她的难过。
讲完了，杨沐打算离开时，听见了脚步声，她侧头，看见了拿着玫瑰花的封朗。
杨沐没有打招呼，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封朗轻轻的把花放在杨沐带了的花旁边，后来两人一起离开。
封朗的司机在外面等着，“你没开车，我送你回去吧”
杨沐犹豫了几秒钟“好，谢谢封总了。”
“别总啊总的叫，私下里就叫我叔叔吧，”
杨沐抬眼看他，
“不愿意就算了，”
“叔叔的意思是，你比我妈妈小？”杨沐问
封朗严肃的脸快要崩不住了，杨沐的抓重点的能力，真是不一般，
更不一般的是，封朗居然较真的解释起来，“我比你爸爸妈妈都小，”然后正经的审视了一下自己，“我看起来很老吗？”
“封总，我没有爸爸。”
封朗没理会杨沐这句，而是跟司机说，“走吧”
杨沐也没有心情回答他老不老的问题，说实话，封朗看起来比莫诚年轻许多，他精神状态很好，而且威慑力也不一般，跟他待在一起，杨沐还是有些拘谨。
封朗突然说“你那天打电话，我在陪太太看电影，你当时有事吗？”
事到如今再说有没有事，已经属于浪费时间了，而且当时都怪她自己脑子短路了，封朗又没有错。
可是杨沐突然很不理解封朗行为，他可以在杨沐面前给杨阳送着玫瑰花，深情的抚摸杨阳的照片；也可以对杨沐坦然的说自己在陪太太看电影，秀的一手好恩爱。
“没事”杨沐硬邦邦的回答。
杨沐的态度根本不能影响封朗什么，他自顾自的邀请，“十二号晚上，在我家有一个小型晚宴，是我们圈里的人，诚挚邀请杨小姐来参加。”
“我？”杨沐不懂封朗的意思，
“对，都是一些比较熟的朋友，”封朗随意的说，看杨沐不以为然的样子，补充道“我还请了祁浩和方亦施。”
杨沐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这老家伙，赤裸裸的搞事情。
“我跟方亦施就是纯粹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我知道，”封朗倨傲的态度，仿佛掌控一切。“你应该懂我什么意思，多接触一些人，跟他们搞好关系对你没什么坏处。就像祁浩和方亦施一样，他们就不会拒绝我好意的邀请。”
“封总的好意，总让人措手不及，我们接受的很忐忑啊”
“几个小孩子，我不是好意，难道是花时间对付？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我只提供机会，至于你们有没有能力把握好，那是你们自己的造化。”封朗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欲再交谈的样子。
杨沐也就沉默着，直到下车，杨沐道谢，“封总，慢走，谢谢您送我回来。”封朗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倒是司机友好的对杨沐笑了下。
封朗走后，杨沐准备回家去母亲的房间待会再回祁浩家，可是，刚一转身，就愣住了。
祁浩站在杨沐前面十米的位置，看样子刚从小区出来，杨沐顿了一下，就慢慢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今天林墨出院了，我回家没看见你，就来这边看看。”祁浩回答，
“那你要上去坐坐吗”看祁浩不说话，杨沐就过去牵祁浩的手，还一边补充道“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跟于然一起去的，没想到碰见封总了。”
祁浩把杨沐的手整个的握在手里，往杨沐家里走去，“怪难怪于然上午请假了，他要去出差一段时间。”
“我知道，你安排的？”
“他自己主动申请的”祁浩像是想起什么，“跟你一样，三十六计用的真好。”
“我们都是为了工作，不是在践行‘走为上’这一策略。”杨沐认真的解释。
祁浩嘴角弯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正常，他继续问“你怎么不让我陪你去？”，当然，祁浩问完就后悔了，
可是杨沐并没有说让他尴尬的话，她无所谓的说，“你这次不是忙吗？明年我提前跟你说，咱们一起去。”
“那说定了”。
“嗯，”杨沐加快了脚步，“走，刚好你在，我带你去了解一下你的丈母娘”
祁浩大概明白为什么杨沐会回这里了。
祁浩刚在进来逛了一圈，现在又跟杨沐一起进来，杨沐带他去了主卧，祁浩在这里也算有些日子，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间屋子。
屋里整洁，但是压抑，杨沐习惯性的拉上了暗灰的窗帘，可这次杨沐没有向以前进来一样开灯，而是去了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倾泻而来，照进了这尘封许久的记忆。
“你来看，”杨沐对门口的祁浩招手，
杨沐的态度感染了祁浩，祁浩本以为杨沐今天会很低沉，可是杨沐却像是想开了什么事情，轻松了一些。
杨沐手上拿着一本相册，杨沐一点点翻开，跟祁浩介绍
“这是我外公外婆的照片，他们很恩爱，不过我出生不久我外公就去世了，我对他们没有映像，关于他们的事，都是我妈妈讲给我的。”
“这是我妈妈大学的照片”杨沐的手轻轻的划过杨阳年轻的脸庞，那时候杨阳笑起来眸子里还闪着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露出的总是标准的微笑，礼貌的，欣慰的，很少见到发自内心的快乐。不，杨沐见过她真心实意的笑，在某一个晚上，杨阳捧起玫瑰花，笑的很幸福。
“你跟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很像，你完整的继承了你母亲的美貌”
“真会说话，这个是我小时候，这个是一岁，两岁，三岁……诶，这个不要看了。”杨沐手指在上面点，翻过一页之后，突然蒙住了一张照片，不好意思的看向祁浩。
祁浩已经看见照片了，上面一个女孩剃着寸头，单手抱着篮球，另一只手还拿着矿泉水，对着镜头一脸笑意。
“我都看见了，你还遮什么，你这小时候的形象，有点……”还没说完，就看到杨沐穿着训练服的一张照片，背景是‘青少年散打班——XX武术培训中心。’
祁浩问“你是孩子里的小霸王吧？”
“没有，”杨沐脸红了一点，“目的是强身健体，我从来都没有，用来欺负同学。”
“你现在还练吗？”
杨沐摇了摇头，然后转过来看着祁浩，玩笑的问，“你不会是怕我对你动手吧？”
“你会对我动手吗？”
“不会”杨沐回答的而很干脆。
他们本来离得就近，杨沐一转头，祁浩都能感觉到杨沐在他耳边的呼吸，幸好杨沐问完就继续看照片了，
照片在初二之后就没有了，祁浩没有问，杨沐也就岔开了说其他的，她小时候如何跟杨阳斗智斗勇，撒谎去网吧上网，周末溜出去抄作业，还有背着杨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