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范文书番外-上

  那一年,他离开登州。
  明面上看着他是受了情伤,要外出游学。
  也确实是受了“情伤”啊,可那情伤到底严不严重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或许是真的严重,也或许不严重。
  毕竟情窦初开的年岁,便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玩弄了,伤了啊。
  以至于让他不太相信情爱,不太相信感觉“感觉”,也不太愿意再受伤。
  两年,他一路骑马,路过扬州,踏过岭南,后又追查到了淮南,再辗转去了江南的一个小镇。
  他本来只是因为应了故人之约顺道去瞧瞧他那一生孤苦的叔父。
  故人的叔父,周老先生。
  早年妻子没了,他便留在了他那早已死去的妻子出生地做了一个教书的夫子,一生一世,再未续弦。
  他出门前,听了同样是替“主子”办事的故人说起这件事情,心中便有了触动,也应了他,若是去了江南一代,定是要替他去瞧瞧他这个叔父。
  可不想,去了后,待上了两日不到,他便遇见了一个姑娘。
  那日,范老先生托他去接一个人,他去了。
  然后,他遇见了一个姑娘。
  他突然觉得,这江南小镇好像很舒适,他有些不想走了啊。
  那日初遇。
  他在茶楼里,看见她朝着茶楼跑过来,碧青色衣裙的姑娘,微湿的发丝,一双水润清澈又茫然的大眼睛,明艳的脸上不施粉黛。
  他的心,猛然一跳。
  他想,就她了。
  其实那日,他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周老先生口中所说的安越安姑娘。
  他大着胆子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笑着:“敢问姑娘可是姓安?是安越安姑娘?”
  那姑娘一愣,脸上瞬间染上红晕,又垂下眸子,轻柔却支支吾吾的回道:“是,是叫安越~”
  窈窕佳人,清新可爱。
  他的心又猛然跳了一跳。
  还好,她真的是安越,那以后~
  嗯,来日方长。
  先多留几日。
  这般想着,他又多瞧了她几眼,瞧见她微微湿了的衣裙,心又猛然跳了几下。
  他赶紧把披风解下给她披上,免得她的身子冻到,更免得被旁人瞧见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姿。
  江南烟雨,细雨如丝。
  雨欲落时烟波起,江河胡泊雾气升。
  在青石板路的小巷街道,在小桥流水的沿边茶楼。
  他们一起路过,油纸伞下,她走在他身侧,油纸伞那般小,他怕淋湿了她,尽量护着她,也因为挨的近,他闻到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香味,那香味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好闻,他想,那应该就是属于她的气息味道。
  他瞧着身侧的她,心里突然觉得喜悦愉快起来。
  后来,在书院,他留了下来。
  她时而娇嗔时而娇痴时而娇纵时而娇娆~
  他还不小心看见了她的身子,那日,他又羞涩紧张的跑了~
  不知何时~
  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
  喜欢上了后,便想着得到。
  可是如何得到?
  他的母亲定然不会同意他娶安越的。
  他躺在床榻上想了许久,还未想到办法,那个可恶的暗卫又出现了,他每次一出现就是在提醒他,“主子”
  “主子”
  “主子交代办的事情~”
  他厌烦透了那暗卫。
  他出生不俗,瞧着除去坎坷的情路其他的多幸运无忧,谁曾想到他这幸运无忧之下也有他的使命和约束。
  而他,也有很多身不由己。
  不过他想,再等等吧,再等等吧,可“主子”不等了。
  那日正好碰上他和安越之间的事情,他吃味那荷包之事,心里五味俱全。
  他借酒消愁,进了房间时,那该死的暗卫又从屋檐上跳下来,提醒他,甚至是警告他,再不去替主子办那事,就别怪主子无情了。
  是咧,他已经在这个小镇,书院待了快一年之久了,要办的事情,托了又托,哪怕派了人去,也不及他亲自去查。
  他没法子,只好应了暗卫,想着,要不等事情办妥了再来寻安越?
  或者带她走?
  嗯,他想带她走。
  而门外正好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从前他离开登州时,派去保护苗小姐的侍从来了
  苗小姐,苗小姐,苗夫子之女,也是他初尝情爱时曾经动了心的人。
  可若不是形多寻来,他都要忘记了自己有在苗秀姝身边留下侍卫保护她。
  苗秀姝是他的恩师之女,他的恩师也只有这么一个独女。
  离开登州前,他去拜别了恩师,恩师开口道,“这登州城这般繁花似锦,可我苗家却无依无靠,若是那宣章哪日欺辱了我家小女,我也拿他没办法。”
  他知道,这是他恩师为了自己的女儿在像他寻求庇佑。
  他点了头,之后把形多留在苗小姐身旁保护她。
  他见了那形多,自己房中那屋檐柱子上人又提醒他,他知道自己今晚必须走,可还是想带上她啊,然后等他处理好了那事,再带她去处理苗姑娘的事情,再想办法,娶她
  可她却说曾经心仪过他?
  曾经?
  什么意思?
  她还不愿意跟他走?
  他都还没有想到如何能把她从正门求娶回去呢,她却说是曾经心仪过他?所以现在已经不心仪了?
  悲愤,心痛,差点心死。
  阴差阳错,世事无常。
  他们没了交集。
  有时候也许没有交集,也好吧?
  毕竟若是和他交集太多,又跟着现在还不够强大的他?
  万一那些暗中盯着他的人哪天伤了她呢?
  可是,他还是错了。
  就像那年。
  她说的什么胡说?
  什么玩弄他?
  不喜欢他?
  不心仪她?
  他以为她就是想那般闹?
  那样她就开心了?
  她是不是怨恨他当年什么原因都没说就走了?她怨恨他?
  可?
  他如何和她说理由?
  他不愿说理由,一样错了。
  那时他总想,她想如何就如何吧。
  成全她随了她的怨恨?她的闹?
  他也不能强迫,他正替主子办了一件事,马上就好了啊,他本想去寻她的。
  可,他不能表现的太急切,太在乎她。
  余孽还没清理干净,若是连累了她?她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永永远远做一个平凡快乐安稳的姑娘,而不像他,要深入深渊去查去看那些恶心败坏的阴谋诡计。
  他还不够强大,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不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也不能败了范家的门楣。
  若是这般,伤了他?
  她开心?她乐意了?
  让她回到哪个属于她的小镇?
  让她过属于她的平平淡淡生活是不是也是好的?
  再后来,岁月时光变迁。
  一晃多年过去了。
  他终于一路慢慢劈荆斩棘成长成为了那个真正的范家嫡长公子。
  那几年在京城,有不少人说着关于他的风流倜傥,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