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纪言

  范府。
  夫人房中,范夫人正坐在软塌上,一旁的丫鬟正在给她按着额头。那巧心撩开门帘,轻手轻脚地站在夫人房中。
  按额头的丫鬟又开始给她按肩了,范夫人听见了动静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扫了一圈房中,见到巧心,开口道:“张嬷嬷进来回话了?”
  巧心赶紧走近些夫人,弯腰侍奉道:“回夫人,那张嬷嬷刚刚已经来内院回话了,说那鹭桥镇来的姑娘已经走了。”
  范夫人点点头,“可有好生招待?”
  “好生招待了,瓜果点心一共上了八样,张嬷嬷又陪着她聊了半响~”
  巧心脸上挂着笑意,她和她姐姐一样生的一张俏脸,笑起来活波灵巧得很,也因为这样,范夫人才想着早晚要给自己儿子纳妾的,不如纳个身边模样不错又可心又能拿捏的人。
  可她也不想想,她的婆婆昔年要是往她丈夫房中送人她乐不乐意?
  别说崔小姐没进门,就是进门了,她那般做,崔小姐心里估计也要吃瘪难受。
  可人啊,很少遇见会设身处地去想,大部分是只想着自己欢心,想着多要几个孙儿,哪怕是庶出的,瞧着也热闹。
  范夫人点点头,又开口道:“那便好,对了,去,把你娘叫来。”
  “是,夫人~”
  巧心福了福身子赶紧往门外走,去找自己娘亲,又寻了个丫鬟问,原是她娘亲去了大厨房。
  她行走在朝着大厨房去的回廊中,经过假山,又经过几处垂花门,再经过几座院子,总算到了大厨房,大厨房负责范府老爷夫人公子们的吃食,大厨房外正有两个小丫鬟背对着巧心在厨房外聊着天,磕着瓜子,范府规矩是有,夫人管得却不严,每人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和主子交代的事情便好,其他空暇之时,休息一会,唠唠嗑也无妨。
  巧心望了那两人一眼,脸色却有些不好,“你们今日的活计做完了?”
  那两名丫鬟一惊,回头一看,是夫人房中的大丫鬟巧心,两人连忙低下头,又赶紧上前讨好地向她打招呼,巧心瞧着她们两这番做作,这才面色好了些,这样一闹,厨房中忙活的人群早就听见了动静,大厨房的婆子丫鬟见到是巧心进来了,见着她,也连忙上前来问好,巧心的脸上这才又好看了些。
  巧心的娘亲姓严,是范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又被赐予了家主同姓,她爹姓马,是这范府范老爷身边的二管家,范府的人瞧见了她娘又尊一声马嬷嬷。
  有些机灵的,瞧见巧心进来了,连忙告诉马嬷嬷,马嬷嬷本是正在厨房仔细盯着小丫鬟给夫人熬的养生羹,这么一说,回头瞧见自己二闺女来了,巧心朝着自己娘亲走近,笑着道:“娘,夫人正找你呢~”
  马嬷嬷点点头,又开口道:“你们仔细瞧着这给夫人顿的雪燕羹,马虎不得。”
  “是,马嬷嬷~”
  马嬷嬷这才和自己闺女一起走,准备去夫人院中,两人一走,厨房外那两个被训斥的小丫鬟又窃窃私语起来,其中一个小丫鬟小声道:“瞧瞧,夫人都不会说咱们,马嬷嬷也不会说咱们,她倒是好,还没被送进公子院中,还真当自己是姨娘了不成?”
  “我还听说,她寻了那外院的丫鬟,专门盯着咱们公子呢,要是公子一出咱们府上的大门,那丫鬟就赶紧去告诉她~”
  “真的?她还这般?”
  “难道我还说假的不成?真当自个是主子了?也不瞧瞧她自个的身份。”
  “快别说了,她好歹也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比咱们这些地位高又受宠些~”
  “哼,再受宠又能怎么样?地位高?还不是和咱们一样是侍奉主子的奴才?”
  “我听说啊,早几年她那外放去庄子上的姐姐也是要送进公子房中的,可哪成想,公子不要,这才没了脸面,外放到庄子上去,嫁了人~”
  巧心的姐姐,早年已经嫁了人,随着丈夫去了范府门下的庄子上,打理管理庄子。
  “你说说,这会,公子会收她入房中吗?”
  另一个丫鬟摇摇头,“我瞧着不会~”
  “我瞧着也不会~”
  两人相视一笑,公子痴情又专一于那苗家小姐,这可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情。
  “哎,还别说,我还真是羡慕那苗家小姐~”
  “我也是羡慕啊~”
  “你们在乱嚼什么舌根?活干完了吗?”大厨房的管事嬷嬷瞧着二人,沉下脸来。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滚去干你们自己的活计~”
  二人脸上有些尴尬,连忙福了福身子,进了厨房去干活~
  “眼浅的东西~”
  管事嬷嬷又骂了一句,即使那巧心不送往公子院里,就凭她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和管事嬷嬷,这在范府的日子过得也不会差啊,得罪她,有什么好处?
  管事嬷嬷又低下头想了想,人比人气死人,她也有个闺女在夫人院中侍奉,可惜只是三等的丫鬟。
  管事嬷嬷叹了口气,又转身回了厨房,去指示着厨子做今日的午饭~
  范夫人院中,马嬷嬷已经撩开门帘进来了,她身后跟着巧心,两母子一起朝着坐在细棉绣花软塌上的夫人福了福身子,范夫人瞧见了,挥手让二人起身,又开口道:“你们先下去,马嬷嬷留下。”
  “是,夫人。”房中的几个丫鬟和巧心便一起退下。
  “送往各地的信件,都送出去了吗?”范夫人开口。
  前几日范府遭到退亲,她气得差点晕倒在床上。
  后来,亲事已退。
  只能着手收拾残局,先是派人去通知了登州城那些关系与范府关系好,又送了请帖的人家。然后她连忙又亲笔写信,送往京城母家,接着又写了一些书信,派人送往京城和各地等等。
  马嬷嬷又福了福身子道:“回夫人,前日都送出去了。”
  “那好,你仔细叮嘱瞧着,别闹出乌龙来。”
  “是,夫人。”
  “今日听说鹭桥镇来了个姑娘,是说受了那周老先生所托,可又没说是受邀来参加文书的亲事,想必周老先生是自个稍后前来。”
  “咱们府上那些信件还要几时送到鹭桥镇那些地方,别到时候真闹出乌龙。”
  “回夫人,这次老奴派出的人是快马加鞭,一定能尽快赶到,即使不能赶到,也会在路上拦截告知。”
  范夫人点点头,到底几日能到,她心里也有数,请帖早就送了出去,那些住得远的受邀过来的人,也要赶路,现在也只能想办法半路拦截或者在登州城拦住把事情再委婉告知。
  别到时真闹出乌龙来。
  这范家的脸面已经丢光了,她不想再没脸。
  范府另一头。
  一个院子中。
  纪言正拿着手中的银簪去敲响了书房的房门。
  他站在书房外,轻声道:“公子,纪言有一事禀告~”
  书房中没有声音,纪言又开口道:“公子,纪言有一事禀告~”
  房中还是没有声响。
  纪言站在门外,叹了一口气,他想了想推开了书房房门,里面酒气熏天,公子一人斜躺在软塌上睡着了,纪言瞧了一眼斜躺在软塌上的公子,有些无奈地唤了丫鬟进来伺候。
  记忆中明明是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哥,可从何时起,他的公子,变成了这番模样?
  软塌上的男子,一脸胡渣,满身酒气,发丝凌乱,除去那自身带有的一丝贵气,怎么看怎么像个酒鬼?
  丫鬟们轻手轻脚侍奉范公子。
  给他擦脸,擦手,又脱下靴子,扶着躺好在软塌上,盖好薄被,推开房中窗户,让新鲜的空气透进来。
  纪言把银簪放进自己袖中,瞧着公子,连连叹了三口气。
  为了一个女子。
  值吗?
  纪言瞧着软塌上的公子,脑海中那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他的公子也是个意气风发少年郎啊。
  (二十一)见面
  夜幕悄然降临。
  登州城内却还是灯火通明。
  夏日的晚风悠悠地吹,酒肆门口的旗幡有节奏地在舞。
  登州城内范府中,一名男子从醉酒中醒来,他头有些疼,书房中侍奉的丫鬟见了少爷醒了过来,连忙上前侍奉,扶着范公子坐起身子,范公子瞧了那丫鬟一眼,皱起眉头,有些不悦道,“是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那丫鬟一愣,连忙跪下,低下头道:“是纪公子叫奴婢进来服侍公子的~”
  范文书一听是纪言,眉头又皱了皱,没再责问,只开口吩咐,“去准备热水,本公子要沐浴。”
  “是,公子~”
  那丫鬟连忙站起,又福了福身子,连忙转身走了。
  公子自从被退亲以后,脾气愈发不好了,她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委屈,连忙去唤人准备热水,侍奉公子沐浴。
  范公子的院中有些压抑,除去纪言一人不怕范公子发火,其他的都战战兢兢。
  前两日公子还处罚了身边的大丫鬟,打发回了她家中。
  那去唤人准备热水的丫鬟,瞧了一眼夜空,叹了口气,幸好自己没那爬床的心思,不然?
  这会可能也已经被赶了出去。
  她想起被打发走的瑟雪来,公子还算良善,没发卖便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了。
  那瑟雪姐姐也是个糊涂的?
  她们跟了公子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公子?
  他不愿意行的事情?还能强求?
  就算公子喝醉了?
  可?
  喝醉了?
  除去醉晕了过去?
  真的就完全没有一点点意识吗?
  她抬头望了一眼夜空,又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小厨房唤人给少爷准备吃食。
  这才亲自去请了纪言。
  这头的范公子已经沐浴梳洗了,坐在饭厅用着饭。
  纪言已经得了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范公子吃了几口佳肴,没瞧他,又吃了几口,唤人撤下饭菜,漱了口,才瞧了纪言一眼,“坐吧。”
  纪言垂下头,坐在一旁下手的椅子上。
  “你可知你今日做了啥?”范公子开口。
  他望了纪言一眼,其实有时候他挺羡慕纪言的,做任何事情,不用约束于家族门楣。
  “回公子,今日纪言不该擅自推开公子的书房。”
  范文书瞧着他,看着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少年,没说话,又摇摇头道:“算了。”
  纪言低下头,有些尴尬忐忑来。
  公子把书房关紧,在里间喝酒,他是不该擅自推开公子的书房门,可他一来是要找公子禀告一事,二来担心公子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
  又有些担心和疑惑,想了想,开口道:“公子还在因为见不到苗小姐的事情而担忧吗?还是因为崔小姐退亲一事?”
  范文书望着他,却没回话。
  “要是想见苗小姐,等老爷气消了就好了。”
  范文书还是没说话。
  纪言又摸了摸头道:“公子是因为和苗小姐的流言传到了崔小姐耳里,崔小姐退亲了,而伤心吗?这谣言,也是害人。”
  范文书听见他这般说,又望了纪言一眼,嘴角却突然露出了笑容。
  他突然开口道:“你可知,有时候流言也是个好东西?”
  “流言是个好东西?”纪言想了想,一时间有些想不懂。
  范文书瞧着他,也不去管他听不听得懂,笑了笑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就会明白了。”
  有时候流言确实是个好东西。
  比如,它能让崔小姐主动退亲。
  母亲逼着他订亲那日他就派了人,去查那崔小姐的性情,也知晓了她是嫡长女,她在家中受宠,性子还养得刚烈。
  果真,是个刚烈的女子,她没让他失望。
  也不枉费他这几日浪费了那么多时日往外头跑。
  “回去想一想~”纪言又摸了摸头,站起身子准备告辞。
  他走到房门时。
  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他一脚踏出房门突然又想了起来,他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怎么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
  然后他转身,又进了房里,又作揖,纪言开口道:“公子,纪言还有一事相告。”
  “何事?”范文书瞧了他一眼。
  “今日有一名姓安的姑娘,说是从鹭桥镇而来,她还说她有要事要亲自和少爷说,她会在凤满阁客栈多待上两日,还有这银簪,她让我交给少爷。”
  纪言说着便把银簪从袖子中拿出来递给了范文书。
  范公子一惊,安姑娘?
  安越?
  鹭桥镇?
  银簪?
  他瞧着纪言递过来的银簪,赶紧接过,心里有些惊讶又有些诧异,他摸着那熟悉的银簪,脸上有眷恋,他开口道:“她可有说是何事?”
  纪言摇摇头。
  “你把今日之事再仔细说一遍!”
  纪言点点头,刚开口说了两句。
  范文书便打断了他的话,他脑海中想到安越的身影,有些等不及了。
  他开口道:“你现在马上就去准备,务必办妥,我要出门!”
  纪言一愣,老爷下了命令禁了公子的足,可若是一定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是去寻安姑娘吗?”
  范公子没回他,望了他一眼,只催他快去准备。
  前院大门要是出不去,走后门也成,后门不行,侧门也行,侧门再不行,翻墙也行。
  然后范公子唤来丫鬟给自己换了一身长衫,站在铜镜前瞧了又瞧,又唤来丫鬟给自己的胡渣仔仔细细理干净,再洗了一把脸。
  安越怎么来了这登州,是有何事?
  可心里一想到能见着她,便十分高兴喜悦,这高兴喜悦中,好像还带了几分忐忑和期待。
  他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满脑子都是她怎么来了,她怎么来了,她来是有何事?
  其实她不来。
  他身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就去寻她。
  他都准备好了,就这几日想法子脱身。
  他喝酒,只是气,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也是气,自己想要的,却~
  没一会纪言便回来禀告已经安排好了。
  他瞧见公子又换了身长衫,还理干净了胡渣,急急忙忙出了门。
  去寻那安姑娘?
  纪言心里突然有些好奇来,这安姑娘是有什么要事?
  和公子又是什么关系?能让公子这般模样又急着赶着连夜出门?
  他摸了摸头,好些年都没见公子连夜急着赶着出门了。
  夜幕早已降临。
  登州城内已经不再是灯火通明,路上有些微风,一顶轿子急急地被抬到一家客栈前,那轿子中的男子下了轿子,朝着那客栈看了一眼,又走了进去。
  客栈已经打了瞌睡的小二听见了声响,连忙惊醒,他揉了揉眼睛,瞧见眼前是位公子,公子着一身白色长衫,衣袖上用金线绣了花纹,那公子瞧着有些眼熟啊!
  小二立马清醒过来,他记起来了,这是范长史家的大公子啊,小二一脸热情地上前去招呼,只见范公子瞧了他一眼,开口道:“客栈可有一位姓安的姑娘在此住宿。”
  姓安的姑娘?
  小二一想,对了,就是昨日那个住店时是男子打扮,后来却是女子的那位?
  小二点点头。
  范公子连忙又开口道:“她住在哪一间房,我有事要寻她。”
  小二想了想,连忙开口道:“就在二楼往左走最后一间厢房。”
  然后范公子点头,匆匆忙忙上楼。
  那小二瞧着范公子急急忙忙地上楼,有些好奇。
  他记得,安姑娘今日还要了许多酒上去,起初他也是好奇,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多酒干嘛?
  现在看来,莫非,是要招待这位范家大公子?
  可不对啊,招待只用酒吗?
  还有这范公子和安姑娘是何关系?
  他记得这位公子爷。
  他和一位姓苗的姑娘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最近又听说他还因为和那苗姑娘之事又被退亲了。
  楼上,范文书走到左边最后一间,他伸出手准备敲门,可又等了等,他心里有些紧张。
  接着他又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敲响了房门。
  “谁啊~”
  吱吖,房门被打开,接着,一名灰白色衣裙女子出现。
  她身子瞧着清瘦了不少,一双水润的眸子望了他一眼。
  范文书心头猛然一跳,他垂放在身侧的左手,有些紧张地捏成了拳头,然后又放开,又捏成拳头,又放开~
  安越的目光掠过范文书,有些恍惚,她喝了不少酒,“是出现幻觉了吗?”
  她突然一笑,明艳动人,满室生辉。
  盯着她,他来时的路上想了很久,两年未见,第一句话说什么?
  说好久不见?
  说你还好吗?
  可范公子张张嘴,第一句话却是:“怎么这般随意就开门?”
  接着第二句,“还一人在客栈喝了酒?”
  “呦,还会说话~”
  她不理他的话,却伸出手,摸上了范公子的脸颊,一脸迷糊又带着魅惑道:“你来了啊~”
  她手碰上他的脸,他心头跳的越发快了,砰砰砰~
  “你来了~”
  然后她拉着范公子的衣袖进了房门,又顺手把房门带上。
  厢房室内满是酒气,桌子上还有酒坛子。
  “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他盯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姿。
  安越不回他话,只深情的望着他,望着他。
  “你是不是醉了?”
  “没醉,没醉~我没醉~~”安越嘟喃道。
  “这些日子好苦好苦啊,我好想好想你~”
  “好想好想你~”
  “你那么温柔,那么温柔~”
  “我好想你,想你给我烤地瓜,想你给我买果子,想你给我敷药包,想你~”
  “可你不在!你不在,我想,也没用~”
  她望着他,苦笑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那日你也是穿着白衣锦袍,可好看了,比从前我见过的男子都比了下去~”
  “是吗?”范文书,盯着她,突然笑了。
  “你也好看,比我见过的女子都好看,把她们都比了下去。”
  安越摇摇头,扯了扯他衣襟,柔声道,“你还记得吗?我亲手给你做过的糕点?桂花糕?你还记得吗?”
  “记得,很香。”范文书想起了,有一回,桂花开的日子,他说了一句挂花很香,登州做的桂花糕很好吃。
  她便不知道从何处寻了一堆桂花来,自己找了糯米粉,和着桂花开始给他做什么桂花糕。
  还要他一旁帮着烧火。
  他还记得,她捏了的花样极好,还买了蜜饯放在桂花糕上一起蒸,可甜了。
  安越见他说记得,突然笑了笑,“那上头的蜜饯可甜腻?”
  “不腻,但甜。”
  安越盯着他,伸手扶上他的脸,“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甜腻甜丝的蜜饯蜜糖吗?”
  “我啊,总觉得吃些甜腻甜丝的东西,心情就会好,这日子也就没有那般苦了。”
  “可哪曾想,现在蜜饯也不顶甜了~”
  “我才发现,你啊~才是我的那份蜜饯那份甜丝~我好想要~要吃饱吃饱,再多要几勺几勺~再加满加满~再甜一点~”
  “”
  “我很想你~”
  如此可爱,如此娇憨,如此惹人怜惜。
  他手心有些发热,伸出了手摸了摸眼前美人儿的小脑袋瓜,柔声道:“你醉了~”
  “没醉,没醉~我没醉~你都好久好久没有摸我的头了~”
  他盯着她,又吸了一口房里的酒气,一张俊美的突然笑了。
  他感觉自己,也有些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