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原是旧人
他陷入回忆之中。当年他就是遇到了金老，从此他的世界不再只剩杀人，他开始去向往一个安定的生活。
他在金老身边陪伴了他三年，又被金老派遣到殿下身边十余年。尽管殿下在一段时期很排斥他，但殿下始终是一个温暖的人。
她会关心自己，会在意自己的性命与安危。
这在暗卫阁中，他从未感受过。从前他的师父或是前辈，只会在意他是否能够完成任务，武艺是否精进，是否可以杀掉名单上面的人。
那样的日子，他已经太久没有经历，快要全部忘掉。
但是眼前这个人，他从前当做妹妹一样保护着的小微，依旧在经历着这样的生活。
“弈哥哥，你现在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吧。”琼微的脸上显现一丝苦涩，她不知道现在该笑还是哭。
她该为君弈终于熬出头的人生，感到欣慰。可是她却同样感到一丝痛苦，在君弈面前，自己似乎永远都是曾经那个浅笑嫣然美目盼兮的小姑娘。
无忧无虑。
但事实是，她早已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君弈消失的一年里，她为了能够在暗卫阁里活下来，修炼自己的武艺，让自己原本温软的性子瞬时变得刚毅。
她再也不害怕鲜血，再也不反感鲜血的味道。
“我走的时候，替他们完成了最后一单。那一单很危险，而我的要求是，他们同样能够放了你。”君弈捏住琼微的肩膀，脸上俱是疑问，“我明明看到你，走出了暗卫阁。”
“弈哥哥，暗卫阁里的人是怎样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琼微轻轻推开君弈，自顾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脸上隐隐有衰败之色，她很害怕，害怕君弈会追问她的近况，追问她现在的生活。
君弈看着她，坚定道“跟着我离开吧，小微。我现在所跟随的人，温柔而识大局，她一定可以善待你的。”
“君弈，”琼微突然直呼他的名字，摇摇头道“你不懂，我已经深陷其中，这些年来为了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我的手上染了鲜血，整个大昱到处都是我的仇人。”
“那又如何，殿…主子她一定可以保护好你。”君弈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心中突然有几分钝痛。
小微是他小时候唯一的亲人，她的笑一直支撑着他成长。保护她，是他那时不断前行的力量。
可他当年却因为一念之差，让这样的她碾落尘埃。
“君弈哥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琼微突然蹙眉，脸上俱是担忧，“你是不是，是不是要来调查这里的摸金案？”
摸金案？
君弈的眉头拧成一团，这可是要抄家灭九族的大罪，难道说他们在背后的秘密计划，就是在云县摸金？
“你什么意思？”君弈小心地问道。
“君弈哥哥，你答应我。千万不要管这件事，这件事背后的人权力过大，很可能会把命搭上的。”琼微焦虑道，她的眼里俱是苦涩。
“那你为什么要插手，那个汪如林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你与他一道，迟早要被他算计。”
君弈同样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对琼微说着。
“我知道，我只是与他逢场作戏罢了。他的作用，只是让我背后的大人物发一些不义之财。”琼微笑道“我只能对你透露这些，君弈哥哥你还是快走吧。”
那笑就如苍茫的夜幕一般苍凉。
君弈盯着琼微，认真地摇摇头，道“不，你得告诉我。你现在做的事，是在助纣为虐，你身后的人是敬王吧。若是你再帮助他，迟早一天会导致战乱纷起。”
“我能如何，我们暗卫不就是要效忠于自家主子吗。”琼微情绪有几分激动。
她发间金簪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剧烈地颤动。
“小微。”君弈默念。
“君弈哥哥还是快走吧。”琼微站起身来，似乎不想再说下去。她没说一句，都会觉得心如刀割。
在她最仰慕的人面前，她所展现的样子是多么的黑暗凶恶。
“现在是叫琼微。若是你一定要闭口不言，我们就是敌人，站在相对面的敌人。”君弈坐在那里，原本还满是痛楚的眼眸里，现下都是果决。
“君弈…哥哥。”
琼微的脸上俱是悲痛。
“说吧，不然我们只能兵刃相见。”君弈冷声道，声音就如同深渊之中的冰。
“当真要如此吗。”琼微的眼角积攒泪水。
君弈瞬时抽出到来，架在琼微的脖子之上，漠然道“告诉我，有关于云县的一切，还有敬王近期的准备。”
“其实君弈哥哥何必如此，你实在想知道，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的。”背对着君弈的琼微脸上落下泪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君弈有一日，会对她抽出刀来。
“说。”
“这是前朝云王所埋之地，故称云县。云王深受当时的帝王宠信，活着时赏赐无数，财富万千。敬王就是看中了云王这点，想要那些摸金校尉能够找出那些财富。”
“所以才会引发这一系列的事情，而我就是这件事情的负责人，负责在两方进行联络。”
琼微道，犹如字字啼血一般。
“那白嫦呢，她是不是撞破了什么这些事。”君弈继续提问道。
“是，有一日我与汪如林私下见面时，被她发现了。她还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本想杀她灭口，但是汪如林不同意。也许是对她有感情，不过也可能只是害怕她背后的土司势力。”
“这些事情，都是要为了敬王的谋逆做准备。你知不知道一旦打起仗来会有多少人死于战火之中，会有多少人无家可归！”
君弈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抓着的剑也有几分颤抖。
“我知道，我和你都是战火遗留下的孤儿。但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琼微痛哭出声。
往日里，她一直都以一幅罗刹的姿态示人。
但在君弈面前，在这个她心心念念在乎的人面前，她做不到，她会将自己的软弱暴露出来。
君弈叹气，他放下剑，柔声道“告诉我，敬王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是你赎罪的机会。”
琼微沉默，一段时间之后。
她轻声道“刺杀土司。土司一直都没有同意与他合作，他想直接动手，去掉这个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