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盛世婚礼

  楚清风其实在院子外面站了很久,他的内心很矛盾,又充满不安。一方面,他本意是想和羽溪过当时在草原上他们一起度过的轻松的生活,可他又不能说自己就是阿音。
  另一方面,他担心羽溪对他的态度,如果他们两个相处不好呢?他第一次为自己的不善言辞而感到自卑。
  羽溪和楚清风都是百般算计才求得今日的局面,但从来没人教过他们要怎么面对夫妻这样的角色。
  羽溪看着镜子里身穿火红嫁衣的自己时不禁有些感慨,造化弄人哪!
  一个月前,她天天面对伪装成自己的采莲,对这副打扮打扮没有任何兴趣。但当它穿在自己身上时却感觉沉重无比,无形的压力狠狠压迫她的神经,使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羽溪从不觉得婚姻是幸福的代名词,相反,她认为这是两个人互相折磨的开始,就像她所见过的所有夫妻,就像父皇与他的皇后,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有无数的埋怨和仇恨。
  羽溪唤来宫女为自己上妆,陌生的宫女把她披散的头发一点点绾起,直到全部盘在脑后,这象征着她即将从一个少女变为妇人。
  按照礼仪,这些步骤应该由母亲和全福太太完成。
  羽溪心中微微范苦,无不期待的想:如果自己的母妃还在的话,一定会让她欢欢喜喜的出嫁,细心地叮嘱她很多事情。
  思及此处,羽溪一阵难过,她后悔了。
  当初怎么就一时冲想了这么个办法,好不容易都逃出来了,又被燕铭吓成这样。
  真没出息!羽溪简直要唾弃自己。
  有宫女见羽溪低垂着眼眸,似是不太开心,就出言劝慰:“公主殿下,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那楚将军骁勇善战,智谋无双,是全天下女子都钦佩的人,传言他身材高大,英俊非常,回京的时候十里长街相迎,见过他的女子皆为之倾倒。这样的与公主您可算是金童玉女,良辰绝配,公主莫要忧心,你们夫妻定会和和美美的。”
  羽溪见这宫女絮絮叨叨这么多,使劲夸楚清风恭维自己,便道:“那本公主就借你吉言,待会儿去桂嬷嬷那儿领赏。”
  被宫女这么一打岔,羽溪觉得不是很紧张难过了,索性打量起镜中的自己。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红妆,如果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可就太亏了。
  羽溪感到妆容太浓了些,正红的胭脂细细在脸上抹匀,眉毛描的很实在,眼妆也尽力夸大了眼部线条。
  总之,羽溪觉得这妆容真是太不真实了,她不太满意,但也懒得重来。
  最后,宫人帮她戴上华丽的凤冠,凤冠正中央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周围绕着一圈闪闪的钻石,凤冠两侧是纯金打造的精致凤尾。
  刚带上去羽溪就不由得吐槽,这也太重了些,父皇也太不细心了。
  没一会儿,接亲的人都来了,虽然公主出嫁仪式非常严谨,外面仍是一番热闹之景。官员们纷纷向楚清风贺喜,楚清风只回他们一个极淡的笑,对谁都一样,让人无语。
  而随他一同前来的将士倒是十分热情的同其他官员攀谈起来,为楚清风打一下圆场。楚清风明白大概只有他们是真心为自己感到高兴,不过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楚清风这一路也算过五关斩六将了,比打一场仗还累,他实在不善言辞,被守门的宫女搞得囧迫非常,很想直接冲进去算了。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楚清风正沉浸在甜蜜的记忆和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
  这时,他陡然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背着他的羽溪,瞳孔狠狠一缩,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
  他猛然上前一把将羽溪从男人背上卸下来抱在自己怀里,警惕的瞪着对面的人。
  这两个男人对视后几乎瞬间明白对方的心思。
  千叶云一愣,奇怪楚清风怎么对自己敌意这样大,他很快反应过来,向楚清风作了一揖,温和又有理,笑道:“楚兄别来无恙,千某是小羽的师兄,今日背公主出阁,楚兄莫要怪罪,这都是规矩。”
  这两人尚在僵持,羽溪却是难受不已。
  楚清风力气太大,这一拽一抱,也是将她折磨得够呛,胳膊都要给他勒断了。
  于是羽溪轻轻戳了戳楚清风的胸膛,小声示意他轻点儿。
  楚清风这才放缓了力道,并将羽溪放下,扔给千叶云三个字:“不碍事。”随即牵起羽溪大步向外走去。
  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索性没发生什么意外,也就没人多说什么,只心道这楚清风果真如传言一般强势。
  婚礼照常进行,新郎生人勿进的修罗模样似乎并没有损坏任何人的兴致,除了轿子里的新娘。
  羽溪脑子里都是空白的,好像被刚才那个铁一般坚硬的胸膛灼伤了似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急迫的想要逃走。
  这是政治的联姻,悲剧的开始,羽溪几乎绝望。
  她觉得自己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人牵着走完全程,先在软轿上绕城走了三圈,颠的她快吐了,后来又跨火盆,拜堂,无一不是繁琐的事情。
  直到她坐在喜床上,羽溪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歇一歇了。
  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一天的劳累使她饥肠辘辘,头顶的凤冠将她的脖子压得酸痛无比,可她不能动,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她没有力气紧张了,羽溪苦笑。
  羽溪心道:人生啊,居然也体会了一次在床上不能睡,食物在桌上不能吃的的经历。
  只怪她最近科普的都是普通人家婚嫁的习俗,并不了解作为一个受宠的公主其实可以任性。
  羽溪透过盖头,只能看到喜烛燃烧的隐约的光芒,她通过火光的高度大致计算时间。渐渐地她便有些支撑不住的靠在床柱上。
  这时,外面传来低低的脚步声,接着是婢女行礼请安的声音,羽溪一个激灵坐直了,背后微微冒冷汗,因为饥饿和疲惫而暂时忘记的紧张一下子回来了。
  她听着那脚步越走越近,最终停在离她非常近的地方,羽溪屏住呼吸,双手死死攥住衣角,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心跳如雷。
  如果可以,她希望下一刻永远不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