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剑气荡长空

  那数十名天绝山脉弟子也是看得惊心,没有想到在空灵峰山山门脚居然出现阴物作祟,而这白袍阴物居然已经生出灵智可以开口说话。
  惊心归惊心,空灵峰弟子李莫率先开口喊道“布阵”而神道峰弟子也顾不了之前的隔阂,和空灵峰弟子一同掠至白袍阴物的周围,将其团团围困其中。
  虽然看这阴物应该有些棘手,但此时白袍阴物已经被众人围困住,成了落网之鱼。这些宗门弟子也反倒没有急忙出手,却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如同小商小贩议价一般。
  首先是那叫做林青奇的弟子开口说道“今日让我斩掉这孽障的头颅带回宗门,之前恩怨一笔勾销不说,我林青奇日后买诸位一个人情如何?”虽然看似滑稽,但是斩杀生出灵智阴物的功劳,必然能让他们在宗门的地位更上一层楼,特别是手刃阴物的那一位,甚至有望被钦定为内门弟子,众弟子心中也是各怀鬼胎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滴水不漏,我李莫第一个不答应。”李莫不屑的开口说道。
  “那就各凭本事了。”林清奇冷哼一声。
  众人嘴上虽然都不想让对方占到便宜,可是面对灵智已开的阴物,也没有掉以轻心。此时剑阵已起,满是肃杀之气搅乱天地,众人将手中的三尺青锋投掷出手,长剑在阵中如同银华流转,疯狂飞掠。一道道剑气在阵中幻灭生息,最后竟是在白袍阴物的头顶,凝聚出一柄青玄气息的百丈剑气。
  众人凝神屏息。“落剑”只听到齐声爆呵。那道百丈剑气剑化三清,当空斩下。
  白袍阴物至始至终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抬头望向凝固成形的剑气,那张看着让人惊悚的面容哪里能看出她的神情。此时听到天绝剑派弟子齐声暴呵,白袍阴物也是仰头望向那声势浩大的剑气,眼中幽火闪动摇曳。只见浩荡剑气当头落下,便要斩灭白袍阴物的瞬间,那阴物抬手五指成勾,竟然直接抓向了那搅乱天地的一剑,没有丝毫的退让,而青玄剑气的剑身竟然就这么被挡了下来。
  虽然那阴物握住剑锋,剑气仍然凌厉,势无可挡,深深破开了阴物的掌心,将手掌穿了个通透。
  而那阴物仿佛没有吃痛的感觉一般,仍然握紧不放。看的众弟子阴晴不定,哪里料到,这白袍阴物能有这样的实力,饶是他们作为天下剑宗的天绝剑派弟子也是心生胆寒。虽然震惊白袍阴物的恐怖实力,众弟子也不忘疯狂运转体内灵气,死守大阵。
  而随着那白袍阴物掌心被洞穿,一股黑色缭绕的瘴气自白袍阴物的掌心升腾而起,凶猛反扑,如游蛇丝丝缠绕在剑身之上,随之剑气发出铮铮轰鸣,两股气势制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剑气随之疯狂溃泄,青玄灵气不在,开始幽幽黯淡下去,直至寸寸蹦断分崩离析。
  随着百丈剑气的剑阵寸寸蹦断,众弟子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血肉被无数股丝丝的磅礴气息牵引抽离出体外,飞速流转向了白袍阴物,有人奋力死守心脉,而气血在体内疯狂搅动,直接爆体而亡,血肉横飞。有人则直到被抽干了气血,成了一具枯槁的干尸。
  幸存的也只有林青奇李莫,寥寥几人,也是面露悲色,哪里料到数十人在这白袍阴物手下过不了一招?
  “还给我”只听到那诡异到极点的声音从白袍阴物喉咙中传出,白袍阴物身影真如鬼魅一般一转即逝,朝着俞捕头逃离的方向追去。
  此时的俞捕头已经逃到了青岩镇的土城墙头上,突然感觉身体被无数气息牵引,看不见蹦不断,丝丝缕缕缠绕在自己身上,全身已经动弹不得,随后疯狂倒飞而去,跌坐在地上。
  等俞捕头艰难的转过头去,那白袍阴物已经站在了不远处,十指伸出,有丝丝死气从指缝溢出,而自己身上,明显就是被这死气给缠绕住了。
  俞捕头惊惧交加的同时,只见怀中抱着的百里扬风也是剧烈咳嗽起来,显然也受到了这股诡异的气息牵引扰乱了周身气血流转。加上之前的重创,脸色由惨白转变成红润,必然是翻滚的气血攻心所至,这稚童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脸上露出一股极不自然的红润,转醒了过来。
  转醒过来的百里扬风,看清楚了俞捕头的面容之后,没有太多的震惊,居然是冲着俞捕头咧嘴一笑,像是在安慰他。可百里扬风这一笑,看在俞捕头眼中却是愧疚难当。如果不是自己纠缠这老小二人要救酒肆掌柜的,这少年哪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而百里扬风,像是看出了俞捕头心中所想,伸手也抱了抱俞捕头,只听到百里扬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随后,百里扬风挣扎着一把推开了俞捕头,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明显身子虚弱的快支撑不住,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上,等百里扬风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看着白袍阴物,却是嘴角轻挑,然后对着阴物身后的,那个名叫林清奇的神道峰弟子说道“借剑一用”
  没等那名弟子答话,只见他手中的那把三尺长剑如同鲜活的生命一般,从他的手中跳脱出来,快如迅雷般飞掠到了百里扬风的身前。
  “御剑,怎么……可能……这少年怎么可能会御剑?难怪那阴物如此觊觎这少年的体魄”看到这一幕的空灵峰众弟子简直惊骇的无以复加。
  所谓御剑,便是剑合心意,剑随心动,心之所向,剑之所往。
  御剑并非是将体内的磅礴灵气牵引驭剑杀人,一字之差,天壤之别,驭剑与武夫掷剑又有何异,大抵不过是裹挟着体内重楼高铸气机卸甲破敌,而御剑则是如同天人般,牵引着天地万物的联系,一剑之威,岂是一人之力能够抗衡?这些手握三尺青锋的练剑士毕生所求,难道不正是达到这个境界吗?人剑合一,如同天人境界。
  可普天之下,千百年来,又有几人能够做吗?这一幕已经让这几位寥寥幸存的几人,惊骇的无法言语了,可是接下来一幕,真就让他们觉得如坠云雾一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了。
  只见有霞光霁气从天上而来,紫气萦绕,光芒万丈,天地异变如同白昼,普照在稚童身上,此时的稚童身体变得琉璃通透,幻灭幻生。他的面容端庄不似之前略带稚气的青涩,气宇间竟是藐视众生,不容抗拒的无尽威严。那柄借来的长剑在他身侧如同一尾锦鱼一般欢呼游弋,忽上忽下,时而锋芒毕现,时而气息内敛。
  天有祥瑞,避退邪灵。那白袍阴物那还敢站在此时法相端庄的稚童的身前,发出一声声凄惨的怪叫,早就倒退了数十丈也是惊恐不安的望向稚童。
  “你这孽障,本仙不去灭你因果,断你机缘,你倒是惦记着本仙的分身,今日必然叫你魂飞魄散,卸甲”稚童回望那白袍阴物,目光一凌,声音却不似原来那奶声奶气,却是苍老无比一般,轻呵一声。
  随着稚童的轻呵,那一柄飞剑气息一重叠一重,如同直上九重天外一般,气化万千,如海市蜃楼雄浑无匹,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远在一处密林之中的青檀老道人,此时手中的桃木剑被一条粗壮如同手臂的铁链给死死缠绕,而他的身前站着一位身穿黑衣蒙面的男子,而铁链的另一端就是被这男子握在手中。
  老道人本来是来追赶那殷红甲胄而来,正当他抬剑整备斩下殷红甲胄的头颅之时,这黑衣男子手中的黑色铁链如同一尾恶蛟一般,瞬间将老道人撞飞出去。正当老道人抬剑汇集剑意之时,铁链如同活物一般,缠绕住了老道人手中的桃木剑,于是便出现了眼下这景象。
  就在老道人奋力运转体内灵气之时,突然察觉到身后,青岩镇中的天地异像之时,大叫一声不妙,随即奋力一掌将手中的桃木剑推送向那黑衣人,转身便要朝小镇奔去。可这黑衣人哪里肯轻饶,抬手间一道黑色符咒飞出,电火石光之间已经临近老道人。
  老道人也不管不顾,任凭符咒在身后炸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转身便遁逃向小镇。
  虽然一击击中老道人,黑衣人也没有追赶的意思,而是收回铁链,看着伏首跪倒在地上的殷红甲胄喃喃自语道“幸好你逃得及时,要不然啊,不是被这老道人所杀,就是被镇中那位白衣剑仙所杀,到时候就枉费了我数年的心血了。只是不曾想到,这白衣剑仙今日就回来了,而且似乎还引得那鬼国的十殿阎王堵截,这种热闹还是不要去参合为妙”说着转身便走向密林之中。而那殷红甲胄也唯唯诺诺的紧跟在其后。
  稚童最终没能递出那一剑,雄浑暴涨的剑气,突兀的停歇气势了,俞捕头只感觉天地忽而一阵凝滞,再看那剑身被天地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拦腰折断崩碎,剑身折断的瞬间,天昏地暗,疯狂溃散的剑气,形如蛟龙出海,肆意翻滚。整个青岩镇,在这一刹那风转残云般,地面房舍,楼阁城墙,拔地而起,顷刻间被蛟龙尽数捣毁,拖拽上天,在凌厉无比的剑气风暴中化作齑粉。
  在这天地骤变的瞬间,眼看风暴要愈演愈烈,只见一柄气息内敛,毫无光泽的长剑,凌空飞掠而至,一剑破开风暴,落在风暴的心眼,如同鲸吸牛饮一般,狂暴的风暴疯狂回缩,直至消失无踪,真是一剑飞来斩蛟龙,此间岂是只字片语能够形容。
  随着霞瑞散去,此时的天地间的异像并未消散,忽然乌云密布,遮天蔽日,有响彻天地的雷鸣轰然炸响,整个天地形如白昼,粗如江河的雷击随即迅猛落下,就要劈落在已经昏厥的百里扬风身上,天怒之威何人能挡?只见有一须发皆白的老道人盘膝坐于高空,抬手作掌,就是要挡下这天怒雷击,老道人声响如洪钟的说道“青檀愿为世间疾苦再证道三百年,立誓百里扬风此生不再用剑,只求网开一面。”
  天雷炸响于高空雷鸣响彻天地最终归于平静。
  如同一苇浮萍般被卷吸上天的俞捕头,此时也重重坠落下来,当他回头看向那飞剑而来的方向时,看到此生无以忘怀的画面。此时归于平静的夜空,皎洁明月,悬于天际,那么飘渺,一微风都能碎灭,又那么真实,仿佛触手可及。月光落下,如银尘流转,丝丝缕缕,牵扯出无数幻影,像那涌入海岸的海潮。有一女子独立于城墙之上,白衣飘飘,随风而起,绝世出尘,只是那惊鸿一瞥,女子面容尽收眼底,此时女子秀眉微蹙,俞捕头这才知道,刚才那一飞剑便是此人递出,这一眼看去,让俞捕头心神一阵恍惚,随着坠落下来一阵剧烈的撞击,胸口气血翻滚,晕眩过去。
  灵峰山下有妖人作祟,城楼之上有剑仙斩蛟龙,云端之上有老道人盘腿而坐,低眉俯首看百里扬风,面容中无喜亦无忧,抬手为掌抗拒天怒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