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阴甲欲断魂 下

  形如魔神的殷红甲胄,同样没有料到这个看似柔柔弱弱,本该一只手都能砸成肉泥的稚童居然能挡下自己一拳,也是停顿了一下。
  再然后,稚童就被突如其来一个甩臂,直接给抽飞出去,撞击在地上数次才滚落停住身形。
  那形如魔神的殷红甲胄,看到滚落的稚童,这才裂开了嘴角。
  倒在地上稚童,挣扎着柔弱的身躯想爬起身来,这才发现稳固在全身灵气已是疯狂溃散,痛苦的吐出一口鲜血,直接瘫倒在地上,再没能爬起来了。
  殷红甲胄似乎也不急着碾死这两个在自己身前晃悠的蝼蚁一般,龇牙咧嘴仰天嘶鸣一声,声如猿哮,和那些飞禽走兽一般无二。若是有经验老道的老猎人在场,必然会大惊失色,这种行径,要么是宣扬自己的领主地位,要么就是召集同伴前来。而这哮声经久不息,明显是后者。
  那俞捕头与稚童虽不知道是何缘故,也是惊骇无比,只看到殷红甲胄长啸过后,也是缓缓朝着稚童走来。
  本想去扶起稚童俞捕头,看到这尊魔神一步步塔前而来,
  居然是直接转过身,手脚并用狗刨般爬向了一边,在已经无力说话的稚童眼中,明显是落荒而逃的架势。
  下一瞬间,预料之中带着破空罡气的拳击砸落下来,已有必死之心的稚童闭上了双眼,青涩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悲喜,原本应该刹那间结束,可是等他再次提气呼吸的时候,却没感受到那五脏俱碎的苦痛,周身上下除了混乱的灵气,仍然安然无恙。
  那一声声撞击却没有停歇,且声势浩大,迅猛无匹。
  悠悠睁开双眼的稚童,这才看到,不知何时这个中年捕快此时居然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稚童眼中流露出一抹隐晦的神色,只见那俞捕头身前,竖起了一张桌案,分明是白日自己师父画过符咒的那张桌案。
  殷红甲胄迅猛挥舞的拳头如同撞击在金石上面,发出剧烈的颤响。
  这桌案饶是遭受如此撞击,似乎也无需多大力气格挡。俞捕就这样单手如同持盾,将桌案砥在身前,挡下那殷红甲胄一次次更加狂暴拳击中,也是缓步靠近了稚童,将其搀扶起来。
  “黄毛小儿,也不知这桌案能挡住几时,真被他撞碎,再怎么办?”俞捕头可没有因为短暂的脱离险境而如释重负。
  “你居然不逃命?”稚童古怪的看了一眼俞捕头,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放在当初年轻怕死的时候,自然顾忌不了那么多,早就逃了。可就是当初那一逃,落得如今这副模样,还有啊,这尊魔神若是不剿杀当场,放出去大杀四方,这小镇子能有几人活下来?到时候我这捕快的向上头颅还不一样得拿去抵命?”俞捕头有些无奈的碎碎念叨道。
  “要是真没其他办法了,我看这桌案还能挡下一时半会,你先逃命去吧。”
  那稚童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说道“真没这豢养阴甲的符箓还没成型,那施法之人冒着被反噬数十年道行也要操控阴甲异变……容我积攒些气力,到时候你充当诱饵,将他带离到一处空荡地方,如果能出城最好不过,我会拼去已身修为破开他的鬼门命脉,倒是能封住他的一时半会,能拖延一刻是一刻,我那不靠谱的师父要是不能及时赶来,你我二人还是逃不了这一劫”稚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
  等俞捕头再挡下那殷红甲胄一击后,那尊魔神似乎短时间也无可奈何了一般,停歇下来。
  “这殷红甲胄虽然壮硕,但是身影如同鬼魅,我哪有那个实力将他引开,只怕到时候掠至半空就被其擒获撕成血肉了”俞捕头这才有机会继续说道。
  “这个我倒有办法”
  稚童说完这句话,盘膝闭目坐了下来。嘴角还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却是没笑几声又咳嗽出一口鲜血。
  虽然不见那殷红甲胄再出手,俞捕头也没有掉以轻心,仍然双手挡在木桌前,紧接着背后一阵丝丝浸凉,随后是火烧般的炙热疼痛。
  俞捕头正想回身询问“别动”稚童看着躲闪了一下的中年捕快,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要是再动一下,这个符咒刻画失败,到时候就等着被撕碎。”
  听到这句话,再看向那满身通红的怪物,俞捕头只好咽下有口难言的苦衷,忍着背后传来的滚烫般的疼痛不再做声了。
  花开两瓣,个表一枝,再说这边,那匆忙前去寻求李郎中问诊的店小二,在药铺门口大声嚷嚷多时了,就差气急败坏开始破口大骂了,这李郎中才脸色不悦的打开铺门。
  这李郎中,早年在三里五乡赤脚行医,积攒了些能医病百种声誉,在乡里乡间也落得一个悬壶济世的美称。虽是青囊悬壶,治病救人。可自己,兴也是那年少时气血未定,落下那平日里难以言齿的顽疾,年过不惑也没一个膝下犬子,辛苦积攒下来的家业就更别提一个能继承的子嗣,本来就积郁多时,这时正行房中之事的紧要关头,本来不想理睬门外那店小二的呼喊,这已入夜的子时四刻,一时半会真有什么顽疾,明日再看也死不了人啊。
  倘若真是那病入膏肓的绝症,自己这身也不一定能从阎王爷那里截下人,到时候没就活人不说,坏了自己积攒下来的名声可就有苦难言了,却听到小二在门外纠缠不休的架势,任凭他叫嚷也不是办法。
  甚是恼火,又看了一眼肚皮下的小妾,顿时兴致消散了大半。衣着都没有穿戴整齐,气急败坏的推开铺门,看了一眼门外十四五来岁的少年,斥责道“嚷什么嚷,嚷什么嚷,出人命啦?”见李郎中现身,那店小二立马赔上笑脸
  “要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还真不敢叨扰您,您呐还是随我一同去看看吧,问诊的银钱自然少不了分毫,要是痊愈的妥当,到时候我家掌柜私藏多年的美酒都舍得供奉您一两壶。”
  这哪有跟钱财过不去的世道人家,见那平日里也不是一个善主的小二有些情急,本来想破口大骂的李郎中吞下了还没说出口的尖酸言语,走进了药铺背上行囊这才跟随在店小二身后出了门。
  两人本就走得有些焦急,也没注意太多,绕过一处房梁,那店小二突然抹了抹脸上滴落的不明液体,只当是多雨时节的绵绵细雨,眼角突然又瞧见一抹黑影绕梁而过,这些市井百姓,一辈子可没见过什么飞檐走壁的江湖能人。特别是这阴森诡异的夜晚,这才有些大惊失色,开口询问道“李,李郎中,你刚才有瞅见什么东西过去吗?”那李郎中此时心思还在刚迎进门的美妾的肚皮上,哪注意到这些,气不打一处的说“怕你是活见鬼了,赶紧赶路”
  店小二吞下口中的话语,这时走起路来却显得有些蹑手蹑脚了,在加上这月黑风高的当下,更显得有些莫名诡异了。
  那李郎中近些时日也没少来这酒肆,自然也知道怎么走,这会却走在店小二的身前了。
  两人一急一缓,李郎中先一步走进一处巷弄,突然觉得一阵阴风扑面,寒意具生。李郎中正好看的清楚,有一人直愣愣的杵在屋梁上,估摸着身影也不算太高,却是一席裹素的白色袍子一上前便要询问那人什么情况,这油灯也不点上一盏,黑灯瞎火,站那么高作甚,不怕摔着了?刚走几步,脸色骤然大变,一屁股直接跌倒在地上,一转身,手脚并用的往后爬去,直到撞上了身后紧随的店小二,才骇然说道“这这,鬼啊”
  也不管鼻梁撞得生疼绕开店小二便要落荒而逃。
  这会,店小二也看清楚了怵着的那人,五官干瘪凹陷下去,骨骼嶙峋,似被抽离生气的人皮,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再看那人一身的素衣白袍,似阴风般微微而动,吓的直接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两腿间一股温热流出。
  那毫无生气,干瘪人皮的白袍阴物,这时也垂下头来,看向了店小二。突然就是幽幽咧开了嘴,看似僵硬的身躯向下一跃,真如平日老人谈论的西蜀境地的酆都僵尸一般,直挺挺的跃至店小二身前,张嘴就要下口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