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多情儿郎最无情
那青年公子又说道“我这会也是闲着正愁没地方消遣，权当你满口胡绉，若真能说出一些名堂，舍你几纹银钱买酒吃又何妨？”说着掏出钱袋在手中掂量掂量。
老道人闻言也不如何介怀，什么钱财身外之物啊，什么两袖清风的祖训啊，哪有跟钱财过不去的道理，任凭你是真是山上的神仙高人，不还得吃喝拉撒。
赶紧收敛下那有些不自然的怒气，继续说道“公子乍看虽然一身风尘仆仆，神态也有些疲倦，但从气宇间的神色也能窥见，家世底蕴不输身后这位身着华贵的俊逸公子哥，再看公子右臂粗壮孔武有力，掌心沉稳按刀，和步步生威的脚力，所学虽然不是天绝剑宗那上层的止水剑术，却也是与之其名，天下冠绝，以大开大阖为基准的招式路数的柳家剑诀，如果猜的不错，公子可是那柳家后辈易字辈中的儿郎？”
那公子没点头也没摇头，仍是笑而不语看着老人。
老人轻捋了一把山羊胡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继续说道“公子面相，俊逸出众，本生出一双女儿柔肠般的丹凤眸子，再加上一身不凡的上品实力，最是能撩拨那些那些江湖女侠的心思”老道人沉声沉气的说出这句不合礼教的话来，自己并未觉得什么，可是在青衫男子身后，却是引起了不小的反应，特别是男子身后那位螓首蛾眉容貌上佳的娇柔女子，顿时涨红了脸。
也不管他人如何反应，老人又继续说了“男子女相本是富贵安稳相，却也是在辗转奔波中磨炼出一抹坚毅，顺应调和，映衬出一个“方”如老夫所言不虚，公子便是柳家剑堂中的青年才俊柳易方。”
眼前的公子哥没有做声，他身后紧随的同伴却是先一步开口说道“这老头还真有些道行本事？刘絮儿都没怎么显招露式都给看得真真切切。”
这话，便是那刚才被老道人提及的俊逸公子哥。对方毫不吝啬夸赞，老人也不谦逊一下，却是摆出一副装模作样，单手负于背后以侧身示人的模样，差上几寸霞瑞，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哼!又在这里坑蒙别人钱财，还要赶路呢，要是晚些，不怕山上那些臭牛鼻子下来堵截？”这时众人才发现老道人身后还躲着一个韶华年纪的稚童，只见这稚童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却是奶声奶气的说道。
惹得众人一阵逗乐，这小孩生的真有些灵气。
老道人小声应声道“不打紧，为师虽然所修虽然不善武斗，可护得你我师徒二人周全，却是有这番实力。”干咳了一声，又继续说了“公子是问姻缘还是问仕途啊？若是问姻缘……”
那年轻公子哥身旁，一直没给什么好脸色的白衣女子，这时显然有些不耐烦这老道人喋喋不休的纠缠了。
摇了摇头却是开口道“故弄玄虚，就不说那个柳字，谁人不知道柳家剑堂宗门子弟，手持的佩剑剑鞘上的那一截柳的纹饰，就说那个方字，柳哥腰上系着的那块璞玉，你们都知道本是柳哥的本命信物，上面就有一个浅浅篆刻的方字。这样说来你们还会觉着这老头有些道行？”老人转眼看去，这女子本应该算的上容貌上佳，却是生了一副出乎寻常的挤兑下垂的眼帘，给人种时常哭丧着脸的天生的悲悯像，却是不自觉的咦了一声。
还没等老道人缓过神来，这边动静就不小了。“啊？柳哥腰上的玉佩从不示人，连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早就知道你是个处心积虑勾搭柳哥狐狸媚子，没想到柳哥，哼，姓柳的还真是舍得”本是和悦的气氛，顿时被这一句争锋相对的话打破，说这话的便是刚才在柳易方身后多次欲言又止的一名娇媚动人的女子，这娇柔女子说话的同时作势起手便要出招。
等看到那生得一副悲悯像的女子一副古井无波的脸侧身望来，这娇媚女子耸下肩膀，却是有些怯生生的往后退了一步，畏畏缩缩的又缩回了手，显然平日的刁蛮性子在这女子身上是吃过苦头的。
娇柔女子虽然不敢发作，心有不甘那是肯定的，咬着嘴唇，满脸幽怨的看着柳易方，柳易方本想开口宽慰道“不就是那日在百马坡借给了棠溪妹妹看了一眼嘛，有必要生气嘛？”
听闻这话，那娇媚女子涨红了脸“你是说我蛮横，说我无理取闹咯？”
柳易方漠然看了一眼，没有回答，意思很明显。
那娇媚女子满脸的怒容，恶狠狠的跺了跺脚“柳易方，你不过是一个偏房庶出，这次随同你外出，本是想给你好好表现的机会，敢在这里给我脸色看？好，好好”女子本想破口大骂，高院深闺中的礼义廉耻却容不得她这样，何况是在行人来往大街上，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女子只好连说三个好字绝袖而去。
这一番闹剧众人脸上顿时阴晴不定了，左顾右盼装聋作哑，包括那位平日没少和柳易方斗嘴还戏称他为柳絮儿的吴姓俊逸公子哥都没见缝插针，装作视而不见。
当中最为难堪的当然莫过于那名叫柳易方的剑客，本是这一小撮人物中的主心骨，如那娇媚女子所说，他是柳家剑堂外姓氏族，并且有可能一辈子都只是柳家剑奴或者家奴的存在，和那个早就过了不惑之年的窝囊男人一样，做一个在主家侧门站哨的家奴一辈子。只不过他在少年时代握起那柄，娘亲用碎木屑削做的木剑之后，表现出来的锲合剑道卓越天赋，被主家发现了。再然顺应老祖宗，博得喜爱。这些不仅与自身天赋，更是多少阿谀奉承换来的。其中的苦闷恐怕只有自己清楚。这才有了如今被赐柳姓，能够登堂入室。
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温良恭谦让，都是为了摆脱曾经的那个身份。此时女子毫不顾忌的在众人面前折损自己的颜面，柳易方顿时垮下脸来，阴沉得有些可怕。
能得到如今显赫身份，毕竟是一个胸有沟壑，城府极深之人。数个吐纳呼吸也平稳下心中的阴霾。
放缓了紧握的拳劲，柳易方这才朝着棠溪歉意看了一眼。对方回以温婉的一笑，倒没有因为刚才女子刻薄的言语而发怒，反倒宽慰柳易方说道“你还是去追上去吧，李大小姐养尊处优惯了，行事有些任着性子来，你也别见气，不管怎样，她若真有些荒唐行径，有些三长两短你回宗门也不好交代。”
柳易方一时无言，那李大小姐的心思自己又何尝不知，她要是能有这样大度体贴，自己恐怕早就将她迎娶进门了，本想摇头拒绝，迟疑了一下却是泄气了一般垮下膀子点了点头，转身追了上去。
棠溪虽然不露痕迹，但柳易方犹豫的那一瞬间，却是明显流露出一抹失望。
再说那老人见一番口舌还没收回半颗铜板，柳易方脚下生风，转身便走出了数十米，正要开口向柳易方讨要，见那柳易方似心有灵犀般同时回过头来，阴测测的看了自己一眼，顿时噤声了。
从棠溪身上收回目光的吴姓俊逸公子哥，笑眯着眼，也不多言，从袖口掏出一纹银子丢给老道人，招手让他离去。才对身侧的棠溪说道“我们也走吧，听闻这镇上还有一处好景致的所在。”
棠溪正准备应下声。看到那小稚童又从老头的身后冒出头来，之前一直停留在柳易方身上，这会看的仔细，这稚童确实有些出彩，年龄不过韶华，走起路来还有些颠簸，迈开的不大，三步并两步才能追赶在老人身后，却生一副讨喜的面庞，红红润润，咕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任谁看到了都忍不住上前掐一掐他的小脸蛋。
江湖上被称为芙水仙子的棠溪，也是一扫脸上不悦的神色，就要朝着小男孩搭话，那小男孩本来躲闪了一下，见漂亮姐姐朝着自己温柔一笑，好像也不再胆怯，上前走了几步，发髫垂在脑后，一摇一晃。
“你叫什么呀？”
稚童也不怕生，仰起头思考了一下才说道“百里扬风”
又一本正经的小声嘀咕道“师父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过姐姐你长得好漂亮，那就算了。”
棠溪闻言笑得花枝招展。
俊逸公子哥蹲下身来，揉了揉百里扬风的头发“小机灵鬼。”
百里扬风有些不乐意的整理了发梢继续说道“师父说了，这个镇子有些古怪，侠女姐姐，你们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赶紧离开吧。”
看着稚童虽然在说话，眼睛却又无辜又渴望的看着棠溪手中的那柄名叫芙水的长剑。
棠溪觉得这小稚童真是有些意思“你也知道我是侠女嘛，既然是侠女肯定不能怕危险”
又蹲下身来将芙水递了出来“诺，你要是喜欢啊，给你看看也无妨。”
百里扬风摇了摇头“师父不让我碰剑，说碰一次罚抄道德经十遍”
稚童这会又想起师父，再转身去看那老道人，接了银钱，没人注意，此时早就一溜烟的跑没了踪影。
留下回头无辜望去的稚童却是一副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