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绝剑派

  天绝山脉,云荒九州八方五大凶险之地,南临幽海,北断永渊,地形走势如蟠龙伏地,绵延千里。万丈绝壁,断天裂地,世人无不称奇道险。
  相传千年前有一剑仙,在此为救天下生灵,剑指永渊,一剑势如开天辟地,地崩山摧,怒斩魔教祈皇,力竭身亡于此。留下抚息神剑断去幽魂禁域汹涌阔张之势。
  后其子嗣后代在此开宗立派,名为天绝剑派,世人感念其济世救俗,庇佑天下苍生之恩,尊其为剑道大统。数百年来,万剑归一,皇恩福泽,在此绝壁之巅,荒凉蛮夷之地竟开出一派昌繁荣盛万火通明之势,八方汇聚人才济济,早已成为无数修灵之人向往的世外仙境。
  千百年传承至今,天绝剑派其琼楼玉宇连绵百余峰间,浩荡辉宏,巍峨雄壮。峰首玉虚顶内廷座下,门系派别繁杂众多,也是明争暗斗错综复杂,分庭而立。
  其中又以空灵峰为最,作为天绝剑宗的密藏圣地,又有登峰造极的缥缈归墟录作为御剑正统的传承,古往今来,传闻有登临玉虚顶,证得剑仙之道者,恐怕已有数人之多。便是那些怪志杂谈中能御剑而行,扶摇上九天;能飞剑杀人,千里不留行的神仙人物。无不为江湖儿郎所心神向往,市井百姓茶余饭后消磨时光的妙趣谈资。
  值得一提的是,与世间那些不染凡尘气息的世外仙家不同,空灵峰却是独尊青玄上仙,开坛布教,广收四方香客和俗门弟子,其香火缭绕也是羡煞其他峰首。
  每逢清明断雪,谷雨断霜的时节,四方而来汇流于此的香客,孜孜以求,络绎不绝。无非是求一个富贵平安,仕途阔达。
  说来也是奇了怪哉,上空灵峰朝山进香的人,不说如何有求必应,确实那些心诚可鉴者,却也是多能如愿而归,这自然得归功于上清殿中,那位年过百岁活神仙般的老道人,其趋吉避凶的卜卦之术更是远在数百里之外,居庙堂之高的刘家天子都有耳闻,真是应了那句“一个竹筒装天机,数枚铜板卜万象”的美誉。
  且作为剑道魁首空灵峰,除去那些上山进香的商贾豪绅趋之若笃以外,来往汇流如此的江湖儿郎同样是多如过江之鲫,这些人或者背负,或者悬于腰间无不是一柄柄三尺长剑,说不尽的风流倜傥,道不尽的江湖潇洒。甚至那些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负笈游学的书生,偶尔都能见到一位两位腰悬长剑者。端瑞王朝民风彪悍,尚武之盛可见一斑。
  这些走南闯北养出一身煞气江湖游侠儿,虽不尽是些穷凶极恶杀人如麻之辈,可那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暴虐戾气,寻常老百姓见着了都是心生胆寒,避之不及,他们可不是闲来无事来这朝山进香的。
  远远看去,那空灵峰其峰剑意浩荡直冲云霄,如同一柄破开混沌天地的巨剑。
  青岩镇便是坐落在空灵峰山脚下,依山傍水,秀气独钟。镇子不大,数百来户,每年也是靠着这上山进香的香客和江湖侠士,在此落脚歇息,做些酒肆茶楼的营生。
  却说这日,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一年过花甲的老人,其身后紧随着一名稚童,两人一急一缓,从中轴大道走入镇中。这老人步态彳亍缓行,面有忧虑,和那满满被长途风尘吹得的疲色。其身着一身缝缝补补的长衫袍子,丝丝白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上,怕已近古稀之年。
  那双昏暗无光的眸子倒是没歇着,四处转悠,捕捉一些衣着华贵,一看就会愿意施舍些铜板的年轻男女,然后有意无意的蹭上前去。要不是手中持着的黄木长杆,和还算贴身干净的衣裳,还真快被人误认为是那沿路逃荒的老乞儿了。
  再看那黄木长杆倒是有些意思,系着一锦幡,上遒劲有力的写着四个字“卜通乾坤”
  这到有些出人意料了,平常市井百姓或许觉得这几个字一般无二,要是那些读过圣贤书,有些才气见识的读书人,肯定会有些看不惯了。
  平常一些打卦算命的江湖骗子,无非是凭借一张嘴夸夸其谈混口饭吃,说些吉言良语骗得些赏钱度日,再敢大放厥词也只敢写上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幡子拿在手中。
  这迟暮老者倒好,长杆上的四个字莫不是要窥得天机不成?怕是山上那位老神仙都不敢这番夸大,所谓满则覆,虚则欹,临了谁还愿意买账?来往那些行人见着了,无不对其讪讪一笑,心想这江湖术士混的如此惨淡,只怪不循章法。老人也不愤懑,口中娓娓念叨“醉卧不知白日暮,有时空望孤云高。”
  这会,迟暮老道人得着机会,在来往行人中靠拢过去的,是数位谈笑甚欢,人人佩剑年的年轻男女
  这老道人是多精明一人,行走虽没有显露黄白之物的道理。
  但那人人持在手中,蟒皮包裹的黑檀木剑鞘,哪里是寻常人家能够见得着的呀。再说这些个年轻游侠儿,谈笑间伴着莺声燕语,便是那数位称得上女侠仙子的人物相伴在一旁,能有这番出外游荡待遇,就算不是那一州一郡富甲一方的豪门纨绔,大抵最差也是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
  这几人,以一青衫男子为首,正从一家门第阔绰的酒楼走出来,酒足饭饱春风得意的当下,听到身后老人高谈的言语,先是有些诧异,心中暗暗窃喜,难不成是哪位山上下来的高人,掐算准了自己今日会下榻在此,前来卖份人情,积攒些香火情分。
  转过身等看清楚这老人后,怀揣在心中的一份恭敬的神色顿时烟消云散,哪里有什么鹤发童颜的世外高人。
  站在眼前之人,分明就是个巍巍老矣,半点看不出仙风道骨的江湖术士,几人却不曾去想,他们此次上山是为何故?一是替宗门在外扬名立万,二则不就是要求见一位能掐会算的老人?
  说起这几人,无非也是江湖上那一撮慕名而来,想拜在灵峰门下的年轻俊彦。长途颠簸这些时日,原本也是打算在这镇上先安顿一日,等养足了精神,再登山扣门。
  看看那老人端着一张高不可攀的脸色,却时不时用眼角撇一撇众人,分明是揣着一份怕这几人不买账,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心思,既然这老人找上门来,闲来无事,几人心思一转,产生了一番戏弄的心思。
  那位身着青衫长袍负剑在后的的男子,先是上前一步拦下了老人“我说这位老神仙。”青年男子说着还装腔作势的作了一辑“这幡上,言之凿凿的四个可是让晚辈大惊失色啊,不知老神仙真能如这四个字般兜售些天机给晚生啊?”说着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看着老人。
  老人垂下眼帘,用那浑浊的眼眸看了一眼这青年男子,身着衣锦不是那富贵之极的绫罗绸缎,腰佩的璞玉也算不上那上等的温润碧色,却是从青年不显露的手腕上看到贴在内身的金丝软甲,这岂是一般富贵公子哥能拥有的。鱼儿上钩了,老人眯着眼会心的一笑,理所当然般受下青年男子的一辑,才开口说道。“老夫自号青檀道人,在那锦州地肺山林间,结茅修道堪舆之术一甲子,天机不说尽数了然,窥得一二说于公子又有何妨?”
  “哦?真有如此神通,要是与山上那位老神仙比较下来,谁更当得天下第一啊?”以为报出了什么宗门大派的公子哥,听闻后脸上笑意不减反增,算上来,自己周游四方砥砺剑道也有数载光景了,听闻见识算不上什么博览天下,又岂会是那初出宗门的雏儿一样,不知高低?
  行走江湖,一个叫得响当的名号确实能糊弄一些个初出茅庐的儿郎子弟,如那什么天山老祖,独孤几剑什么的。但若弄个不酸不雅登不上大堂的名号,那可不仅仅折损一些颜面,更有可能成为一桩笑谈,眼前这老道人所说,便是如此,自己可从没听说过什么地肺什么山林,这个仗剑身后的青年,嘴角都有些忍俊不禁的抽动了一下,招摇撞骗,你倒是谎报些名门大派啊,怎的之前胡乱冒充被教训过?
  老人听闻此话,却是吹胡子瞪眼,满脸的怒容浮上脸来。
  看在几人眼中,却是这老道人倒成了自愧不如,又羞于言语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老道人却对这几声不加掩饰的嘲笑毫不在意,捶胸顿足的说道“那老匹夫倒是会扯着一张虎皮拉大旗,老夫岂会是那般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