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圣上

  高大的宫墙,一层包一层的围着座座宫殿建立而起,宫道上一行人踩着满地银光低调的走着,在他们抬着的步撵上,一个脸上扑了白粉,红唇欲滴的男人捻了兰花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中面具,不时的比划在脸上,看看合不合适。
  “师父,到了。”他的徒弟同他一样的打扮,只是和他相比,少抹了一点朱红在唇上,师徒二人的区别,也就在此。
  “嗯……”看都不看手里的面具,他随手丢给了某位侍从,就着一人伸出的手,放于他掌中,钦德由着徒弟搀扶,轻步下了撵。
  面前的小少年从他掌下悄然移开,弯腰退下,接过旁人递的杆跟在他身后,尽职尽责的给他把着灯笼。
  钦德公公脚下踏着石铺路,这番不紧不慢的速度引得他的徒弟抬眼瞧了好几次,“师父,不急?”
  钦德公公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有心教导他:“你且记着,在这宫里,无论自身有何种情绪,哪怕是焦急万分,都不能叫人瞧出来一分!这一个说不准啊,就叫旁人琢磨出了些什么,由此,你便是犯了大忌!这样在自家主子的心中,你又该如何自处?”又还有什么事敢交代给他们做?
  钦德公公深知其中道理,并相信他也能明白他没说出口的最后一句。
  如顺颇有感悟,听话道:“师父教导的是。”
  前者瞅他面无表情,便咧嘴笑的诡异,似是而非的瞥了他一瞬:“嗯,好好着学,说不准啊,今后你就能坐上咱家这个位置。”
  如顺惊恐,将头埋的更低了:“奴才万万不敢逾越师父!”
  钦德也没有安慰他,抿了嘴。
  “走吧。”淡淡的扔下两个字,一行人就着静谧的夜色,渐行渐远。
  天下之主所居的宫殿,伏息殿内,一男子侧卧于龙床之上,明黄的层层纱缦铺于两侧,一侧遮了此人的面部,只于颈脖以下位置暴露在了旁人的视线内,他身上的龙袍松松垮垮的挂于身上,腰间系着一块翠绿玉佩,便是歇息都不曾拿下过。
  榻边站着一位女子,秀丽美艳的容颜偏偏罩了冷霜,不近人情,静静的看着地面,周身静的仿佛一个死人。
  床上男人的手搭于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数。
  等到再次抬起时,一阵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静谧到死寂的氛围!
  “圣上,钦德公公来了。”一人跪伏在地,轻言提醒。
  停在半空的手指一收,传来他清冷温和的声线,略微低沉,很好听,“传!”
  那人退下:“是。”
  待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而来,到了龙床面前,就着三米的距离,照礼拜完,趴在地上等回应。
  床上自始至终卧着的人终是起了身,如他的声一般,这人的脸也是不似寻常的好看,一双如水般的眸子细长而挑,唇薄淡而弯,总是带着一丝笑意,让人分不清是笑是讽。
  他弯了唇,令人只觉周遭更冷了些:“公公,此去许久啊……”似感而叹的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吓的钦德抖了身子:“回圣上,那莫晋威因着忙继女的事,未得闲空,奴才等久了些,万望圣上恕罪!”
  那人枕着头,并不打算多问莫晋威的家事:“可是办妥了?”
  钦德回:“是!”
  再次支了手,指尖点起了数,男人若有所思的想着事,并未留神旁边女子的行为。
  绯莺身形一闪,行至钦德面前,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说完了?”
  趴着的人感到头顶罩下一片阴影,受到压迫的他闻言抬了头,一见是这个女人,便噤了声,偏身睨了她的身后一眼,接着点点头。
  “那就滚!”声如其人,染上几分冷酷。
  绯莺看着钦德离去的身影半晌,再次挪动身子回了他的身边,又像监视,又想按部就班的保护。
  令她颇感意外的是,他竟然跟她说了话:“绯莺,这个差事,你倒是比以往任何叫你办的事都做的好!”
  如有一个人在这里,一定会看到她身后的人脸色有多么的阴沉。
  这话任谁都听得出讽刺十足,绯莺一勾唇角,依旧盯着原来的那个地方,不躲不闭,直接道:“太后给我的任务就是监视你,以及不让你接触那件事,这可是关乎我是否还安然活着的问题,我必须认真对待,不是吗?”她明白他在愤怒她阻断他与钦德商议关于救锦铃的事,但是她也只是太后操纵的一颗棋子不是吗?她也没办法,她想要活着!
  京溢听完,深以为然,“绯莺倒是比小时候更加绝情了些啊,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
  将手抽回,平身躺下,他原本就没有期待得到她回应的打算。
  看着扔给她这句话的男人,她视线带了些默然,她明白他这句威胁的话,可她不敢赌!
  抛弃太后,加入他的阵营,目前来看她只有死路一条!
  而关于他问的话,她唇角的笑容带上些深意,好与不好,自然要看他日后和太后之间的胜败了……
  突兀的,床上的人启唇飘来一句:“出去。”
  他歇息,向来不喜旁人在身边,更别说是监视。
  绯莺默然,放轻了动作,行礼退下。
  不管床上的那个人能不能看到,至少该有的礼数,她一个都不能少。
  ……
  过了四日,一片林子里,一个女子拍了拍身上的灰,气愤的踹了脚马的屁股!
  登时白白的马屁股上就印了一个满是土的脚印,异常醒目。
  “你丫这么娇贵!是不是还打算着让我背着你走啊?啊!”当初瞧着这匹马白白净净的,鬃毛飘扬又仙气,本以为是个温和性子,不想这几日以来,脾气是越发的古怪暴躁了,今天竟然还不想让她骑了!她和小黑折腾了半天,也没能让它服软。
  不得已,她和小黑只能停下赶路,寻了这个地休息,小黑先给她找果子去了,只剩她和两匹马在这里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