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蒋慕寒
注视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后的那一抹决绝，柳庆鑫绝望的跌坐在地，膝下是铺满的破碎瓷片她也顾不得疼，只因心中的凄冷更甚这满屋的惨烈景象。
她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了鬓角，她没有分心思去管，没了支撑的身子紧靠着两只手臂直立，压在掌心下的碎片渐渐染上一股殷红，紧而顺着瓷片蜿蜒而下，铺到了地上。
呵……
扫了眼凌乱的身上，和这满屋的狼藉，她不禁想，大抵，没人能再比她凄惨上几分了吧……
莫晋威常待的书院门口，两个不同寻常的侍卫替换原来的人上岗把持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屋外一片鸦雀无声，相比之下，内室可就不同一般了。
依旧是那座秋季屏风后。
钦德终是坐不住了屁股，“噌”的一声站起来，脱离了座椅，开始来来回回在总共三米距离的书案边渡步，“哎呀，这个莫将军怎么就还不来啊……”
声色里毫不掩饰的焦急引得一旁的莫府管家频频冒汗，扯了唇宽慰道：“公公您稍安勿躁，将军那边我已经叫人去通报了，夫人那里离这边也不算多远，脚程如果快些，没准一会儿就会到了！”
面白红唇的人捏着嗓子，难掩怒气，转头怒斥道：“不急？你叫咱家如何不急？今儿个午时，蒋小将军早就领人出发去了暮河城，圣上即刻拟旨使咱家来找莫将军领虎符，可他倒好！先是找不到人，现在又在自家后院缠绵风尘之事，你可知那暮河城近几日又死了多少人？战事如此吃紧，他莫晋威倒是好意思……”冷哼了声，穿着得体的钦德即便是在生气的时候也是从容威严的刻板，一甩尘杖！他抬步走了出去。
后面跟着的管家偷偷擦了把冷汗，一边感叹这位大人真不亏是宫里出来的人，就是狗仗人势，嚣张的很！另一边又无奈他区区一个将军府的小管家，对他是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底唾他几句的低微身份。
埋下心思，他躬着身追上去，企图继续为他家将军说点好话，努力补救补救自家将军在皇上身边红人眼中的形象：“公公啊，其实我家将军他……”话刚起头，一个高大的身影近了来，起步一抬，便迈了进来，能看出，来人是衣物都未来得及换上便匆匆赶过来的。
“将军……”管家舒心一唤，心里庆幸他终于来了。
“嗯。”接到对方眼色的管家行礼退下，把空间留给二人谈话。
“钦公公，下官来迟！”这一句对钦德说的极其恭敬，并施一礼，显示出钦德的地位在他心中，是如何的不一般。
“你倒是还知道来！咱家还当你是不打算接这虎符了！”钦德毫不客气的反了一句，并不接受他的示好。
莫晋威弯腰的身子一僵！选择保持这个动作先按兵不动，在这人面前把自己的态度先放低，让对方消火，毕竟是自己迟迎失礼在先，就理论上，怎么都是他讨不了好。
不过，他莫名觉得这个太监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怪异！先前他一直对这个人没有过多的接触，他们两者之间，不可能存在结仇的伏笔！再论此刻这件事情，就是他迟迎了一会儿，让钦德觉得他莫晋威不重视，轻蔑他，他钦德冲他发顿火气便算了，不至于出现现在这副对自己深深的敌对情绪吧？
一时之间想不通，莫晋威就不敢动，静等钦德的反应。
暗红鎏金纹案伏上的袍子在他眼睑低处摆动，钦德挑着拂尘围着他边走边打量，“此行暮河，皇上与咱家说了，要咱家转告莫将军，准你与其余两位将军去皇家兵场领三千精兵烈马驶上暮河，驻于城内，对那匪窝，只可以车轮战术与对方作战，绝对不允准强攻匪窝！”缓慢的声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了重要的事，神色里皆是狠厉：“于你之前，还有位小将军已经带了百余人先行去了暮河为你们打探军情，这场战役，你们全部要听他的指挥，如敢不从的……”
太监专有的尖嗓不疾不徐的响在耳边，“你应该知道，怎么死的。”
莫晋威握拳的手一紧，下意识点了点头，钦德见此，略勾了勾涂红的唇角，捏起拂尘，仔细替他扫了扫肩上的尘灰，动作捏柔造作的令莫晋威反呕！
由于垂头的人掩着神色，钦德公公也就没有看到那一瞬对自己的厌恶之色，他似是有些嫌弃上面脏，不甚认真的抖了抖拂尘，摆于臂弯，慢悠悠的说：“好了，圣上要咱家交代的事也就这些，一会儿咱家会命人把虎符奉上。”
莫晋威再次福礼：“臣，谢圣上！”虎符……
这么一句，就是接下了亲口旨意。
钦德端着受过严苛训练的步调越过他身旁，踩着让人难以入耳的音色走了。
“咱家希望莫将军对暮河的战事，能有现在的几分积极就好了。”
钦德的身影一没，即刻有侍从上前端与虎符呈于他。
揭开最上面铺着的一层红绸，莫晋威看着盘上的物什，心情难以平复。
这么一块通体白润的虎型玉符，承载了很多东西，护城的十万兵力，举足轻重的话权……包括权力！
他莫晋威做梦都想得到的权力！
抓起虎符置于眼前细看，他笑出了声，“掌握十万精兵的虎符，原来是这样！”
笑了半晌，他抬头望着钦德离去的方向，男人犀利刻薄的眼一眯，透出几分阴冷！
蒋慕寒？那是什么狗东西！他凭什么要听一个新兵的话！
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阉人看不顺他，只是因为一个……蒋慕寒。
……
夜色铺了满天，余下几点星尘陪衬着弯月，让这轮孤月少了些许落寂，就好似人生中遇到了一望无际的困境，身边还有几个朋友默默用自己的余光照耀着你一样，令人有了对希望的一分向往。
然而在这深宫，中一人却早已失了这份对希望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