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邪术
十分钟后，玲珑拎着一小竹篮木炭回来了，她才看清楚李怀乾在捣鼓什么。
马厩里头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存放在里面的茅草已经被烧掉大半，地面上一片焦黑，焦黑中有一堆漆黑的块状物事。
李怀乾拿着一块圆滑的石头，将那些漆黑的块状物碾成粉末状，倒进一个铁锅里头，然后拿过玲珑带来的木炭，将木炭也碾成粉末状，混进铁锅里。
玲珑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操作，她捂着鼻子，问道：“姑爷，这是……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臭？”
李怀乾：“这是骨灰，我把马骨、牛骨烧成灰。”
玲珑：“为什么要烧骨灰？这是什么邪术吗？”
玲珑认为这是某种邪术的操作，她听说过南方沼泽丛林中有些茹毛饮血的部族，会将人或兽物的遗体烧成灰，能够用骨灰诅咒别人。
李怀乾一抹邪笑，说道：“说对了，小玲珑，这是邪术，姑爷拿来对付令狐继藩的，如果你不乖，姑爷也能用这邪术惩罚你哦。”
玲珑从小跟着小姐饱读诗书，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慧懂事，她当即说道：“姑爷你别骗我，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邪术，你别想拿这个吓唬我。”
李怀乾看了看玲珑那聪明可爱的模样，他觉得自己更加享受调教这个小美人了。
李怀乾越发邪笑道：“亲亲小玲珑，这真是邪术，我会拿这邪术整死令狐继藩。”
玲珑：“我不信。”
李怀乾：“你不希望姑爷整死令狐继藩吗？”
玲珑：“玲珑当然希望，但是……”
李怀乾：“你想眼下除了用邪术，还有什么法子能整死令狐继藩？”
玲珑想不出法子，但是她作为一个从小受过名师教导的女孩，她还是不相信有什么邪术，她坚定地说道：“姑爷，我不信有什么邪术，你别骗我了。”
李怀乾：“那姑爷和你打个赌，如果这不是邪术，姑爷没法拿这伎俩整垮令狐继藩，那姑爷以后再也不打你的小PP了，如果姑爷真的用这邪术整垮了令狐继藩，那你得光着给姑爷打一下小PP。”
玲珑小脸顿时羞得通红，这实在是……相当无耻的赌注啊，也是这个败家子姑爷才说得出口。
玲珑点头表示同意，她倒不是在乎这个赌注本身，她是期望姑爷真能整垮令狐继藩，哪怕真有什么邪术，只要能成功，被光着打PP她也认了。
李怀乾笑道：“快来帮姑爷烧柴火。”
李怀乾已经将那一大堆马骨、牛骨烧成的骨灰和木炭碾碎的粉末一起倒进铁锅里头，他将一大锅粉末搅拌匀了，放在地上堆好的柴火炉上。
李怀乾往铁锅里头加水，将粉末和水搅拌均匀，然后点燃了柴火，烧煮这一大锅乌漆嘛黑的物事。
很快，铁锅里头骨灰、木炭粉末和水混成的浆糊被烧开，泛起刺鼻的臭味。
玲珑不禁捂紧鼻子，这一大锅东西实在是恶心之极，那味道简直比茅坑还要难闻得多。
随着这一大锅浆糊被煮沸，一些水蒸气泛起，李怀乾拿起一片宽大的芭蕉叶盖在铁锅上方，将芭蕉叶一头高一头低地倾斜，在芭蕉叶低的那一头放着一个大碗，大碗里头装着清水。
铁锅中的浆糊沸腾起来的水蒸气升腾到芭蕉叶上，在芭蕉叶上凝结成水珠，水珠顺着芭蕉叶倾斜的方向向芭蕉叶低垂的一头滑落，水珠滑落到尽头，滴落在那装着清水的大碗里头。
玲珑从未见识过，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操作，她完全看不懂李怀乾这是在做什么。
李怀乾烧着柴火，举着芭蕉叶，忙得一头大汗，花了一个钟头，总算把这一大锅浆糊给烧干了，那碗清水多出大半碗，都是那一锅浆糊烧出来的水蒸气滴落进去储存而成的。
李怀乾仔细地看着碗底，只见碗底有一层薄薄的白色晶体。
“白磷！总算成功了！”李怀乾心里头暗叫一声。
那些白色晶体是李怀乾提取的白磷，这是一种燃点非常低的化学用品，在湿润的空气中40摄氏度以内就可以自燃。
李怀乾今天一早听说令狐继藩高买低卖绸缎，垄断市场，要把武家逼上绝路的时候，他就开始制作白磷，他已经料到令狐继藩这一手，“白磷”是他想好的应对手段，他要让令狐继藩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白磷”的存在，白磷主要储存在动物的尸骨中，深夜在坟墓前会看见星星点点的“鬼火”，这其实是人的肉身腐烂之后骨头里面的白磷被分解进入泥土，在空气中自燃，形成的火焰，现代社会称之为“磷火”。
在现代社会，制作提取白磷是基础的化学技术，但是在这个时代，要制作白磷可不容易，李怀乾今天折腾了一整天，才总算成功。
他将马骨牛骨烧成骨灰，混合木炭粉，加水，溶液加热沸腾之后骨灰中分解出来的白磷会随水蒸气升腾，在水中冷却后凝固成晶体状。
他没有酒精灯、坩埚、试管等现代化学用具，只能用大铁锅、芭蕉叶、柴火代替，实在是不好弄，还好成功了。
李怀乾让玲珑拿了一张丝巾来，他用丝巾过滤那碗水，将白磷滤出，忙活一整天，他制作出半个小尾指指甲大小的一小团白磷，在这般原始的制作条件下，这已经不错了。
玲珑看着李怀乾宝贝一般地将那一小团晶体收起来，她完全不能理解李怀乾在做什么操作。
李怀乾对着月色露出一抹邪笑，说道：“乖乖亲亲小玲珑，瞧着吧，这就是姑爷的邪术，姑爷要让令狐继藩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又过了一天，天授三年，1月30日，武家断粮的第二天。
令狐家的旗帜依然在敦煌的集市上空飘扬着，而且气焰越发嚣张，绸缎的收购价和售卖价已经更加凶狠地调整为1200文钱和800文钱，这是一个破天荒的价格，在敦煌繁盛的这数十年来，从未有过这般的绸缎价钱。
全敦煌的商客都抢着和令狐家做生意，同时令狐家的饬令也越发严厉：不许任何人收购武家一根丝线，卖给武家一粒粮食，否则永远在敦煌消失。
武若儿想出法子，向相熟的客商收购了几斤粮食，好歹让全家上下数十口人能喝上一口粥水。
~
又过一天，1月31日，武家断粮第三天。
令狐家的生意依然如火如荼。
武若儿依然想尽办法，弄来一点粮食，让全家老小不至于饿昏过去。
~
2月1日，武家断粮第四天。
到了午后，武家已经支撑不住了，数十口人前面三天只有一点点粥水果腹，男丁饿得昏过去，女眷饿得没了奶水，孩子已经饿得哭不出声。
玲珑也已经饿得头昏目眩，她来到后院，来到马厩，看见李怀乾还是趴在地上捣鼓着他的“邪术”。
李怀乾烧了四根大牛骨，烧出一大锅骨灰，将木炭混入骨灰中，加了水，架起柴火烧着这一大锅浆糊。
这一大锅骨灰可比前几天晚上烧的骨灰要多得多，那刺鼻的气味让玲珑干呕了一声。
玲珑：“姑爷……你怎的还在弄这个东西，咱们家都快饿死了。”
李怀乾没理会玲珑，他专心致志地拿芭蕉叶盖着大铁锅，将水蒸气凝聚在芭蕉叶上形成的水珠滴入碗里。
这四天来李怀乾就在捣鼓这东西，捣鼓了一次又一次，他烧出来的骨灰渣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玲珑压根就不信什么“邪术”，她觉得李怀乾是在瞎折腾。
玲珑：“姑爷！你别弄这些东西了！咱们家已经给逼上绝路了！你能不能去求一求那左武卫将军，求他赏咱们一点粮食，不然过两天咱家就该有人饿死了！”
玲珑觉得左武卫将军阿史那忠节是眼下武家唯一的救命稻草，全敦煌都已经被令狐家控制，没人敢帮武家，只有阿史那忠节能够帮助武家。
李怀乾还是没理玲珑，他聚精会神地将那一大锅骨灰浆糊烧干了，小心地拿着芭蕉叶，将水蒸气全都滴进碗里头，他拿过丝巾，将碗里的水滤掉，滤出一团拇指指甲大小的白磷晶体。
李怀乾松了口气，这是这4天以来他提取的最大的一团白磷。
他掏出一团包裹得严实的茅草，打开来，只见干燥的茅草团里头已经有大大小小六团晶体。
李怀乾掂量了一下这些白磷，笑道：“亲亲小玲珑，把你的香囊给姑爷吧。”
玲珑不知道这姑爷又在搞什么鬼，她美眸含泪，说道：“姑爷，三伯家的二丫头的孩子已经两天喝不上奶水，再耽误下去怕是要饿死了！”
李怀乾：“想二丫头的孩子喝上奶水，就把你的香囊给我。”
玲珑无奈，掏出香囊递给李怀乾。
玲珑的香囊用丝绸织成，很是精致，泛着幽香。
李怀乾打开香囊，看看里头的香粉，他把那六团白磷晶体揉碎了，将晶体粉末倒进香囊里头，然后他把香囊佩在腰间，笑道：“亲亲小玲珑，瞧瞧这香囊和姑爷搭不搭啊？”
玲珑无语，大男人一般不会佩戴香囊的，只有那些浮夸的纨绔子弟会这么做。
李怀乾：“你刚刚说啥？要姑爷去求左武卫将军？”
玲珑忙说道：“姑爷，眼下恐怕只有左武卫将军能够救咱们武家了，你去求求他吧。”
李怀乾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快随姑爷走一遭！”
玲珑喜出望外，连忙跟着李怀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