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探病的来了
同病房的都知道聂老太太有些神通，她的话就像是预言似地，说的程桂花也心花怒放。
可章月红总觉得聂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怪异。或许是自己多疑，有些神通的人看别人的眼神都带着不同寻常的审视。
程桂花谦卑的抿嘴笑了笑说：“我没本事，一连气生了她们姐四个。倒是这四个丫头都让我省心。”
“姑娘多好啊，知冷知热的都是姑娘，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一床的韩老太太接着说：“你看我三个儿子，个个家里都一摊子活，媳妇倒是孝顺，轮着到医院来伺候我，那使唤起来也不如姑娘，你说是不是啊？聂大嫂。”
聂老太太瞥了三床的王树清一眼笑眯眯的说：“你们的儿媳妇比我家闺女还孝顺，你们瞅瞅，我家静辉都到这个时候还没来呢！”
“静辉谁比的了哇！”王树清搭话说：“还有你外孙，都是叫人羡慕的。”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章月红插不上话，连忙把程桂花让到床边坐下，自己乖巧的给她捶捶背揉揉肩。
这不是装出懂事的模样给别人看，而是她真心的心疼程桂花，想在力所能及的时候让她舒服。
程桂花被她弄得发懵，自家的孩子自己了解，章月红一直胆小怕生，人前都不敢张嘴。
因为章战国重男轻女，嫌弃一连生四个丫头的程桂花，对她们娘几个非打即骂，章月红和她这个当妈的也不亲近。
这病了一场性子也跟着变了？
“妈这几天辛苦你了，你看都有白头发了。”
章月红从程桂花的鬓角拔下一根白头发，心里泛酸。从背后搂着她，嘟嘟囔囔的说：“我一定好好学习，以后让妈享福。”
这话又把程桂花说的一愣，章月红成绩虽然不错，可不如老三章艳红，生病之前她自己还说读完初中就去打工……
转性是好事，很欣慰的拍着章月红的手背温温柔柔的说：“先把身体养好了，你说中午想吃啥，妈给你去买。”
话音没落，程桂花的肚子咕噜一声。
章月红趴在她背上强把眼泪憋回去，说：“妈，我睡的好几天没觉着饿。你饿了去吃饭吧！”
那时候她多傻啊！
醒过来就嚷着想吃肉，以为生了病就能为所欲为，整天净想着那些没吃过的好东西。
她怎么就没想到在昏迷的三天里，程桂花带来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那个渣爹，明天上午才会带着大姑、奶奶还有陈艳芬过来送钱。
更讽刺的事，程桂花把陈艳芬当成最好的屯邻，为她拿来一兜子国光苹果感动。
实际上陈艳芬和章战国却早就背着她生了个儿子。
那时候，大姑和奶奶就已经默认了陈艳芬的身份，之所以没有让章战国离婚，还不是因为程桂花好使唤，是个好劳力。四个闺女出落得水灵，都能聘到好嫁妆。
想到过往的这些，章月红就觉得明天有必要敲打敲打渣爹和陈艳芬。
她既然重活这一遭，就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虎了。
第二天快到了晌午，章战国、奶奶章李氏、大姑章玉华、还有陈艳芬才来到医院。
程桂花正坐在床边喝章月红剩下的稀粥，啃着还没凉透的馒头。
说实话，娘俩一上午只吃了这点儿东西。馒头还是王树清推说早上多买了馒头，留到中午凉了没法吃，让她们帮着吃掉的。
那时候不明白这是善举，现在懂了全都铭记于心。
见到家里来人，程桂花差点没噎着，慌慌忙忙的把吃食规矩到一边，搬来板凳请章李氏坐下，又把床铺抹平了，给另外三人让位置。
陈艳芬把一兜子国光苹果放在床头柜上，“桂花，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儿心意。”
程桂花感恩戴德的陪着笑，“艳芬，你多这心干啥，你能来看看就挺好了。”
章月红抿着嘴，以前没那么多心眼儿，80年代末的冬天能啃冻梨蛋子都是好人家，一下拥有这么多国光苹果感觉幸福极了。
却不知这都是章战国掏的钱，摆在这也就是做个样子，等待会走了还要拿着的。
章玉华又矮又胖，陈艳芬是个大屁股，章战国长得五大三粗，三人一落座。章月红就被挤到病床的角上蜷着腿。
真没看出来这是探病的。
程桂花记得医嘱，章月红穿刺之后这几天不能太坐着。
就小心的拉了章战国一下，“战国，你往边上点儿，四丫还得躺着。”
章战国这才回头瞅了章月红一眼，哪有半点心疼，黑着脸说：“不是你昨天往家里捎信说她好了吗？都好了，还在这花钱养着干啥？你们拾掇拾掇跟我回去吧！”
“啊？”程桂花一下就懵了。
还以为是送医药费来的，却不曾想是来办出院的。
章李氏看她愣呵呵的样子就心烦，翘起二郎腿说：“你啊什么啊？这都眼瞅过年了，谁不回家团圆。你不想过日子顺当，也得为战国想想。”
章月红记忆里没有接她出院这码事，这也难怪，那年病的重，就算第三天醒过来，也没现在这么精神。
章战国过来的时候她还睡着呢。
看这情形当年程桂花一定费了很大的劲说服她们，才让她留在医院的。
程桂花缓过神哭丧着脸说：“妈，大夫说这一天还得打十几个消炎针，这炎症在脑子里，不一次治彻底了万一留下后遗症咋办？”
“能有什么后遗症啊？”大姑章玉华回头看了一眼，“这不是精神了吗？看眼神也不是二傻不正的样儿。”
“大姐，这病在脑子里，不能光看表面呐！”
程桂花试图劝说章玉华，可章玉华很不屑的说：“一个丫头片子，不傻就行呗！你还指望她以后有多大出息，就是出息了那也是给别人家养活的。”
“大姐……”被章玉华怼的说不出话，她又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陈艳芬。
唉！
程桂花太老实，老实的都让人觉得可怜。
“艳芬，四丫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说……”
她还没说完呢，陈艳芬笑眯眯的长了口，把她的话截断了。
“桂花，你想的对。孩子的病必须治。”
章月红一听她竟然赞成给她治病，难道这个陈艳芬是假的？她能有这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