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次家访
陈金花垂头捏着衣角，仍是一贯的沉默，秀秀觉得有点有心无力，她最近心情也有些不好，家里电话早都装好，给廖鹏打过两次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在出任务，无法联系。当时廖鹏和她表白的时候，她心中觉得情之所至立马答应，但是半个多月的失联却让人由开始的喜悦变得不安，她有些不确定这段感情能不能继续走下去，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们确定关系之后的交流仅限于那十几分钟而已。
“要是不愿意就算了，那你走吧。”秀秀有些失望地说道。
陈金花抬头看了秀秀一眼，唇角嚅嚅，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太难了，我学不会。”
这音量，要不是秀秀耳力好还真没听见。她听得有点愣神，恍惚一下赶紧拦住转身要走的陈金花，“画画本来就不容易，但只要坚持却不难。达芬奇的故事你听过的，他画鸡蛋还画了三年呢。”
陈金花仍旧有些扭捏，“我画得可丑了。”
秀秀听到这话觉得有点想笑，敢情这是自己偷偷试过呢，一把拉过她，递过铅笔，铺上白纸，“来，咱们一起画，你再试试。”
歪头想了一秒，秀秀就决定带陈金花画画简笔画，这是最简单最能挑起孩子兴趣的方式了。
“先画个不大不小的圆，再画两个斜的长椭圆形，再来个大椭圆形……”
简简单单的几笔，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跃然纸上，陈金花看着自己手上的兔子，一脸的惊喜。
“来，咱们涂色，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兔子？”
“我想要什么颜色的都可以吗？”陈金花还在关注着兔子，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这是你画的，你想要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陈金花兴高采烈地给小兔子涂上了绿色，“老师，我最喜欢绿色！”
“绿兔子也挺好看的！”师生俩相视而笑，秀秀感觉陈金花在这一刻好像终于卸下了那层防护罩，展现出一个孩子该有的纯真笑容。
拿着秀秀送的一盒水彩笔和一沓白纸，陈金花欢天喜地地回了家。一进家门，就听到罗嬷嬷的声音，“去哪了？”
她下意识地搂紧书包，脱口而出地撒了谎，“我去爱华家玩了。”
“你这还会撒谎了，我刚去刘家问过！”罗嬷嬷忍不住厉声喝道。
但她声调一抬高，陈金花立马把书包一丢，捂住耳朵蹲到地上使劲摇晃起脑袋来，“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喝，我不要喝药。”
见她这样，罗嬷嬷脸上浮现一抹痛色，想上前安抚，换来的确实陈金花的一声尖叫，夺门而出。
罗嬷嬷只觉心口一阵绞痛，拾起书包，看到里面的画笔和纸，便有些疑惑，只是她一时也不敢再追问此事。
陈金花连着三天没来上学，秀秀禁不住担心起来，尽管陈秀林有替姐姐请病假说是感冒，她却心里涌起阵阵不安。周五放学后，她跑去找严玲出主意，“你说我刚送她画笔和纸，她就生病请假了，可我当时根本没觉得她身体哪有不舒服。刚才我给刘老师打过电话，她回忆了一下说陈金花一二年级经常请假，但这一年多已经很少请。你说她身体有那么差吗？”
严玲对陈金花自然没什么印象，她正在心里发愁又到了周五，自己该去哪里。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她心里一直有根刺，不愿意回家，但又实在没地方可去。
“那咱们一起去她家探探病，不就成了。”
“啊？！”这年头，除非学生在学校惹了祸，否则老师哪会去家访，更别说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不过严玲这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但还真是挺能解决秀秀的疑惑。
这事碰到别的老师，可能想都不会多想，但谁知道偏偏碰到初出茅庐、一腔热血的两人。秀秀挑了挑眉，朝着严玲眨巴眨巴了眼，“那咱们现在就去？”
严玲巴不得有事能让自己逃避回家的问题，忙不迭地点头称好，两人刚出校门，却又碰上了匆匆赶来的林诚明。
“这是要去做什么？”林诚明这两天打听清楚了秀秀的事，也知道那些猜测是自己多想，因此又重新挑起了兴趣。
直接做是一回事，但要把这事说出来，秀秀又觉得有点不太合情理，一个学生请了三天病假老师就跑去看，显得有点关怀过头了，因此一时有些不好回答林诚明。
严玲却不这么想，这老师关心学生多值得表扬，有什么不好意思地，“秀秀班上有个学生生病，我们过去看望看望。”
“是吗？那我陪你们一起去。”林诚明主动请缨，两人哪能拒绝，互视了一眼，只得三人一起往前走。
“你的课程已经编辑好了，什么时候一起看看。”林诚明今天来找秀秀就是为了此事，不过能有更多的相处，他自然更乐意。
“这么快？”
“我加班加点给你弄的，这两天可都没睡多少。再说离截止日期只有十天了，不快点弄怎么行。”林诚明顺势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促狭地朝秀秀笑了笑。
“我请你吃饭吧。”看着林诚明不光有黑眼圈，眼里红血丝也挺明显，秀秀有些过意不去。
“一顿饭可能不够，我这点精气神至少得三顿饭才能补回来。”林诚明说得理直气壮，秀秀都不知该怎么回复，只能呆呆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说着课程的事，眨眼就到了大门紧闭的陈家。敲了几次，门才被一脸憔悴的罗嬷嬷打开。看到秀秀三人，罗嬷嬷明显地很诧异，但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您别忙了，我只是顺路来看看金花，马上就走。”秀秀看着忙前忙后准备泡茶摆盘的罗嬷嬷，觉得更加不好意思，赶紧点明来意。
罗嬷嬷坚持要好好招待，一边回答道，“她好得差不多了，下周就能去上课，还麻烦老师跑这么一趟。”
林诚明想起来的初衷是探病，忙悄悄问严玲，“什么病？病多久了？”
“感冒，三天了。”
严玲的回复让林诚明眉心直拧巴，很想立马掉头就走，哪有学生感冒三天，老师就来探病的，自己还以为是个什么重病呢。
看着林诚明的反应，严玲也有点心虚，毕竟秀秀可以说是她撺掇来的。
打了招呼，秀秀和严玲进去看陈金花，林诚明硬着头皮走在后头，来都来了，怎么也得把场子走完。
金花的房间有七八平米大，明窗净几，看着不错，而金花此刻正趴在书桌上涂涂抹抹，几人的脚步声让她一惊，不过看到秀秀，神情又缓了下来。
看她的样子是在画画，秀秀探头想看看画的什么，她却连忙一遮，羞怯地说道，“画得不好看。”
“我觉得挺好，”秀秀瞟到的那一眼只能看到她画了很多内容，却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不过有这种想法总是该鼓励的。
“真的吗？”
“当然。”
陈金花突然开心地挪开身子，给秀秀展示起来。陈金花画了很多，秀秀突然敏感地发现每张画里画的都是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
“这是谁？”
“这是我，这个是我妹妹。老师，我想让她陪我玩就可以陪我玩，对吧？这是我的画。”
“是，不过秀林是弟弟，不是妹妹。”
“这是我妹妹，她已经死了，不过老师不说我自己的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保守多年的秘密一下子被捅开，罗嬷嬷震惊地赶紧打圆场，“小孩子瞎说呢，金花，你瞎说什么呢！”
话一出口，罗嬷嬷又警觉自己语气不好，但是一切已经太迟，只见金花已经缩起了身子，蜷在椅子上，摇晃着脑袋说，“我不要喝药，我不要喝药，我不要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