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玦王乱了阵脚
姒天玑岔开话题：“你这儿若是忙不过来，我派人给你寻几个懂医术的帮手如何？”
“不必了，多谢殿下挂心。”程嫣如断然回绝，“我们拿那些黄金给病人当诊金也只是暂时的，等那些银钱都用完了，来问诊的人自然也就少了。再说，来的人虽然患了重症但并非都是急症，我们应付得来。”
姒天玑见她神情决然，便不再勉强：“好，那以后若有其他难处，你言语一声，我一定尽力相助。”
程嫣如正欲婉拒，忽然余光瞥见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玦王殿下费心了。不过，殿下若真心想帮忙，那便请殿下以后离我夫人远一点。”
冷然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姒天玑微眯着眼回头，一见来人，轻笑：“沐家少主，看你这话说得，小程大夫济世救人，孤只不过想帮着尽一份绵薄之力，难道也不行？”
沐荀哂笑：“殿下想帮着济世救人，行善积德，全长雒城的医馆不止这一家，你爱帮哪家帮哪家，可你若是想打着幌子接近我夫人，那抱歉，还真就不行！”
程嫣如见沐荀明显有了怒意，怕他误会，连忙朝姒天玑开口：“殿下，我夫君说得不错，我这里确实不劳殿下费心了。若没什么事，殿下请回吧，病人需要清静。”
姒天玑“呵”笑了一声，颇为自嘲地动了动下巴：“好，好。告辞。”
他望了程嫣如一眼，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
程嫣如抿着唇，瞄了一眼身边怒意未平犹自冷冷地盯着门口看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沐荀哼了哼：“护卫说有心怀叵测的男人来找你了，我能不来吗？”
程嫣如嘟了嘟嘴，佯作不悦：“原来他们都是你派来监视我的。”
“是保护你！”沐荀义正辞严地反驳，“当然，也要提防小人。以后姒天玑再来，你别理他。”
“我跟他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程嫣如急忙解释。
“我没怀疑你。”沐荀淡淡一笑，“好了，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
沐荀从衣裳中摸出一包东西来，把外面的油纸揭开：“我来的时候去糕点铺买了芝麻软糕，你先吃两口垫垫肚子。”
“啊，真的啊。”程嫣如欣喜不已，芝麻软糕是她特别爱吃的糕点，此刻又着实饿了，忙接在手中，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慢点吃，小馋猫。”沐荀满眼温柔地看着她，抬手轻轻抹去沾在她嘴角的芝麻粒。
长雒城又迎来了一场大雪，一场大暴雪，连下了两天两夜。
朔风凛冽，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仿佛一眼望不到边。
姒颛的身子已然如风中残烛，烛灭只在旦夕之间。
他命人把所有皇子皇孙都叫到了病榻前，除了行动不便的姒天枢。
在內侍的搀扶下，他挣扎着坐起身，目光缓缓地扫过跪拜在地的每一个儿孙。
“天权。”他虚弱无力地唤了一声。
“孩儿在。”姒天权微抬起头来看着他，“父皇有何教诲？”
“你是最实诚的孩子，不争不抢，都得守中，这一点，有你皇爷爷当年的风范。”
“多谢父皇夸奖。”姒天权神情有些激动。虽然二十几年来，父皇从没有多么器重自己，但总归还是了解自己的。
姒颛的目光又转向姒天玑：“天玑，天资聪颖，从小就机灵……唉，但朕也最担忧你的机灵。人有时候，还是要懂得脚踏实地才好。”
姒天玑心里不以为然，口中却应道：“孩儿谨遵父皇教诲。”
到了姒天旋，姒颛重重叹了一口气：“天旋啊，朕这一辈子，没有什么特别愧疚的事……唯一到如今还觉得心中有愧的，便是……对不起你母妃。”
姒天旋没有则声，双唇微微抿紧。
“朕上回给你的襁褓是你母妃亲手缝的，你好好留着当个念想吧。”
“儿臣遵命。”姒天旋语气平淡，面上没有太多情绪。
姒颛说得这里，已经十分疲乏，闭上双眼，吩咐：“行了，都下去吧……朕累了。”
众人依命退下。
姒天玑心里不免焦急。
他以为今日皇帝召见皇子皇孙定然有什么要事宣布，谁知竟然只是说了几句家常话！
一出了宫，他都来不及回府，直接奔睦啸府中而去。
“舅父！”来到睦啸书房，他屏退下人，关起门来，“舅父，圣上情况危急了，先前与你商量的事，你可想好了？”
睦啸见他心急火燎，出言劝慰：“殿下莫慌，此事事关重大，半点不能出差池。容老夫再想想。”
“哎呀，您还想什么啊？您是我亲舅父，与我母妃和我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您不帮我帮谁啊？难不成要帮姒天旋？”
“殿下，如今圣上还在，说不定哪一日便会拟定立储诏书和传位诏书，不如再等等……”
“还等什么？你想等，姒天旋会等吗？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姒天玑根本听不进去。
“可若现在动手，殿下便成了谋权篡逆的乱臣贼子了啊。”睦啸有自己的顾虑，“按照我朝旧例，皇位继承者出了明立的太子，便是按长幼序齿顺位往下轮。
“眼下不论恒王，大位也该轮着二皇子戾王来坐。若没有陛下的诏书，殿下您恐怕难以名正言顺……”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请舅父相助啊！”姒天玑心下甚是急切，“尚书台和御史台掌权的都有我的人，到时候他们会站出来推举我，即便还有人反对，有舅父和楚濂的大军在，哪个敢不从？
“钟离朔只有几万兵马，又驻守边关，远水救不了近火。闳翦一心中立，姒天旋也得不到好处，到时候，皇位舍我其谁？”
睦啸沉吟片刻，神色肃然：“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成了，坐拥江山；败了，三族连坐。”
“这么些年你以为我都在做什么？我不是头脑发热，我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么清醒。”姒天玑恳切道，“我只有这一条路走，不然，姒天旋一旦登上那个位置，是绝不会放过我的！”
睦啸大惑不解：“殿下若谨守本分，即便戾王将来忌惮，也顶多将您分封到外地，远离长雒而已。您何处此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