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经书子虚乌有

  九微子纤眉一蹙:“你既说玦王的人是跟踪你们而来,那你们若不出去,他们总不至于擅闯道观清修之地。
  “这锁已经拆分开了,无法再戴回你身上,也无法再掩藏其本来面貌。若是就此携带出去,遇上玦王的人难保不会落入他们手中。”
  步裔兮犹豫了:“您的意思是……”
  九微子拿起半块银锁,目光在步裔兮和姒天旋之间来回:“你们再等等,贫道尽快将金片都揭下来,再用笔墨将上面的文字誊抄在中衣上,穿在厚重的外衣里面,玦王的人定然发现不了。”
  二人听了眼前一亮,这办法倒是可行。只是——
  “中衣?”步裔兮摸着领口打了个寒噤,“要写在我的中衣上吗?可这屋子里好冷呢。”
  寒冬天气,木屋中只生了一盆炭火,窗户和门缝处都有北风往里钻。
  “用我的。”姒天旋说着便要去解下自己的棉袍。
  “且慢。”九微子抬手制止他,“贫道有备好的棉布单衣,写好之后,让裔兮穿上。”
  “好。”步裔兮搓搓手,点头。
  青羊观外,藏于暗处正密切注视着观中动静的人接到消息,主子派来的人还有两刻钟便到。
  约莫过了不到两刻钟,铁振率领一千护卫及死士,悄然赶至青羊观,转眼间将整座道观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然,他们师出无名,并非明目张胆地弯弓搭箭对着道观,而是隐蔽起来,坐等姒天旋夫妇走出道观。
  守了半个多时辰,后跟上来的姒天玑都到了,却仍不见有戾王夫妇模样的人出来。
  铁振禁不住问蹲守的护卫:“没有身形体貌和戾王夫妇相似的人出来过吗?”
  “没有看见。”护卫断然摇头。
  铁振摸了摸下巴:“据我所知,这观中没有密道啊。见什么人能见这么久?”
  姒天玑轻哼:“别急,他们总得出来不是?难道还能在这道观里躲一辈子?只要能得到《太一经》,多等一等又何妨?”
  铁振噤了声。
  不多时,正门处走出来一男一女,男子一身侍卫打扮,女子身着侍女服侍,可那张不施粉黛的面容分明是——
  “戾王妃!”铁振低声惊道,“殿下英明神断,戾王夫妇果然来了此地!”
  姒天玑咧嘴一笑:“马屁少拍,去把孤要的东西弄到手!”
  “遵命!”
  这边,姒天旋刚欲扶着步裔兮踏上马车,两耳敏锐地听到了“沙沙”异响,来自不远处的树丛。
  “兮儿,上了马车,别出来!”他沉声叮嘱完,把步裔兮轻轻推入轿厢内。
  步裔兮惊愣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玦王的人来了。
  先前,来的途中,她知道姒天旋也派了众多护卫暗中随行,但她也听姒天旋说过,玦王此次派出的人多半是他豢养多年的死士。
  她心中不免焦灼,但她又不懂武功,不敢贸然出去,免得反拖了姒天旋后腿。
  她听见外面传来姒天玑戏谑的声音:“二哥,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怎么这番打扮?小弟还以为是哪家的门卫护院呢,啊哈哈哈……”
  姒天旋微微扬起下巴,乜斜着姒天玑:“五弟带了这么些喽啰来,是专门来调侃二哥这身穿着打扮的?”
  他冷笑,好似不知姒天玑的来意一般:“若是如此,也未免太劳师动众了。既然你看也看到了,二哥就不奉陪了。天冷,怕冻了王妃身子。”
  言罢,径自转身欲走向马车。
  呵!姒天玑哼笑一声:当我是来看你俩夫妻恩爱的吗?
  他没了耐心:“二哥,你我都是明白人,我为什么来这儿,你真的不知道吗?”
  姒天旋一脸茫然:“五弟的心思,别人哪猜得出来?”
  “少跟我绕弯子!《太一经》在你手上了吧?”姒天玑面色冷寒,“念在兄弟一场,不如你直接交出来,免得大动干戈,到时候若是不小心伤了二嫂,你也心疼不是?”
  姒天旋扯了扯嘴角,眼中极为不屑:“我可没有什么《太一经》,你找错人了。”
  “没有?你当我很好骗是吗?”姒天玑缓步走近他,气得咬牙,“没有,你们跑这儿来作甚?别告诉我你们在这破道观里烧了一下午高香!”
  要进香长雒城里有的是大道观,犯得着大老远跑到这深山里来?
  姒天旋神色凛然:“我说了,没有!”
  马车内,步裔兮将他二人的对话听得真切。
  姒天旋没有撒谎,他们确实没有所谓的《太一经》。
  她双眸黯然,轻轻闭了闭眼,回忆起了方才在木屋中的情形。
  九微子十分利索地把银锁里的金块撬了下来,那金块由一张张金片叠在一起而成,并非黏在一块,故此用錾子很容易便可揭下。
  不过半刻钟,所有金片便依次正面朝上摆在了木桌上。
  步裔兮捏着第一片,仔细辨认着那蝇头般大小的篆书,轻声念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
  她大吃一惊:“这不是《太上感应篇》上说的吗?师叔祖,你来看看,我没认错吧?”
  姒天旋闻言,也随意拿起一张察看起来。
  九微子是清修之人,早已能做到处变不惊。她接过步裔兮手中的金片,细看了一遍,淡然道:“这的确是《太上感应篇》的内容。”
  步裔兮又接连察看了其他几片,上面刻的皆为“是道则进,非道则退。不履邪径,不欺暗室;积德累功,慈心于物……”,“……受辱不怨,受宠若惊;施恩不求报,与人不追悔”等等,无一不是《太上篇》中所言。
  姒天旋也默默放下了手中的金片。
  他刚才拿到的是“立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隐圣显凡……大圣大慈。太上老君。道德天尊。”
  “这根本不是《太一经》啊!”步裔兮大惑不解,“师叔祖,是我占断错了吗?到底哪里错了呢?”
  九微子面色泰然:“你没占错。《太一经》从来只是传闻而已,也许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
  步裔兮心绪莫名:“传得神乎其神的《太一经》,‘得此书者可得天下’的《太一经》,居然是无中生有,以讹传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