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旧物暗藏玄机

  贺粲认同地点点头:“殿下,是否该派人多留心一下麓王府的动静?”
  “这个交给铁振去办。”姒天玑双手交叉,拇指不经意地来回绕圈,“闳翦那边,你抓紧点。”
  贺粲低头唯唯,心中有点犯难。
  安虏将军闳翦一向坚持中立,只知忠君报国,无意参与任何一派。他之前已经两次主动示好,却连闳翦的面都见不着,一时不知该从何入手。
  姒天玑面色沉郁:“楚濂一心想向戾王府靠拢,恐怕不会因为姒天旋成了亲就善罢甘休。我们要尽快把闳翦争取过来,决不能让他也站到姒天旋那边去。”
  贺粲等人连连称是。
  晴丽的冬日,数只喜鹊穿行于树枝间,欢欣地唤醒了翠幔中酣睡的人。
  女子细腻的皓腕动了动,纤纤五指抓起锦被捂住两耳,娇唇微嘟,似在埋怨鹊儿惊扰了她的好梦。
  忽地,她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低笑。
  怔愣一瞬,她猛然掀开了被衾,明澈乌亮的双眸望着上方的床幔眨了眨,方才记起来自己昨夜刚刚经历了洞房花烛。
  “醒啦,小迷糊?”浑厚悦耳的嗓音中夹着几分调侃,“还知道自己在哪儿吗?”
  “当然知道啊。”她微微红了脸,不肯承认自己刚才的窘态,“什么时辰了?该入宫问安了吧?”
  她支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子酸软得根本不听使唤。
  旁边的男人先伸过手来轻轻按着她身上的被子,让她躺好:“不急,晚点去也无妨。你再躺会儿,我先去练剑。”
  边说边下了床。
  居然还有精神练剑,她努努嘴,两只手在被窝揉了揉自己的腰。
  不知过了多久,帷幔外传来温柔地呼唤:“姑……王妃,该起床了,王妃……”
  “嗯?”步裔兮睁开眼,望着候在帐幔外的轻罗和纨绮,倏地坐起身,拨开帷幔,“殿下呢?现在进宫是不是晚了?”
  “殿下说不用急,圣上今日龙体有恙,还在安歇,晚些过去问安也无碍。”纨绮将手中的新衣展开,为她穿上。
  “圣上病体已经这般沉重了?”步裔兮喃喃道。
  没来由地,心里生出一股不安,梳洗完毕之后,她暗自起了一课。
  一个时辰之后,广福殿。
  姒天旋带着步裔兮给皇帝和皇后敬了茶。
  姒颛半卧在龙床之上,精神虚乏,望着姒天旋,话语间气息有些不稳:“你成婚了,朕也算对你母妃有个交代了。”
  姒天旋心头一颤,不意他会突然提到自己母妃,脸上闪过一抹黯色。
  坐在一旁的皇后侧眸看着姒颛,交握在身前的手指暗暗捏紧:他果然还忘不了她!
  姒颛顾不上皇后发反应,又朝內侍吩咐:“呈上来吧。”
  不一刻,一名小内侍手捧一个紫檀木盒走到了姒天旋身边。
  众人都很好奇盒子里装着何物,尤其是皇后。
  “打开看看。”姒颛对姒天旋道。
  姒天旋依言打开木盒,一看,里面静静地放着一件叠好的赤色底绣着金色云纹的物件,像是件小厚褥子。
  “这是你母妃当年亲手给你缝的襁褓。”姒颛缓缓说道。
  姒天旋和步裔兮莫不讶然。
  那襁褓缎面光洁如新,一看便是保存妥当,未曾动过。姒天旋心下震颤不已。
  他一出生,母妃便因难产身故,从未见过母妃一面,除了一幅画像,再无半点纪念之物,不想今日还能看到母妃亲手为自己缝制的襁褓。
  姒颛轻咳了几声,又道:“你拿回去吧,也是个念想。”
  內侍将木盒盖上,递给姒天旋。
  “多谢父皇。”姒天旋双手接过。
  姒颛微微一扬手:“好了,回吧,朕乏了。”
  皇后急忙起身扶着他躺下。
  姒天旋和步裔兮揖拜退出广福殿。
  回府的马车内,夫妻两人并排而坐,紫檀木盒子放在一边。
  气氛有些凝重,二人谁也没言语,各有心事。
  姒天旋暗自回忆,今日这是父皇头一回像个寻常老父般对自己说话,不知因为久卧病榻转了性情,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而步裔兮却记着自己入宫前占的那一课:“殿下,那个襁褓我想再看看,可以吗?”
  姒天旋从回忆中惊回,定定地看着她。
  “殿下,你怎么了?”步裔兮愣了愣,诧异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
  姒天旋一只胳膊撑在她身后,半环住她,垂眸低声问道:“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嗯?步裔兮眸光闪了闪:“换什么称呼?”
  “亲密些的称呼。”
  步裔兮两腮不禁微微发热:“你想听什么?夫君?旋……旋郎?”
  她觉得实在是羞于启齿。
  姒天旋莞尔一笑,一手轻轻摩挲着下巴琢磨:“嗯……这两种都好,别再叫‘殿下’就行。”
  步裔兮暗暗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拿木盒。
  姒天旋抢先一步按住盒盖,丹唇一勾:“先唤一声给为夫听听。”
  “回家再叫吧,我先看看那个襁褓。”她觉得襁褓里面或许有玄机。
  “不行,先叫一声,我满意了才给看。”姒天旋的语气温柔而强硬。
  步裔兮急于想察看襁褓,只好乖乖听令:“夫君,让我先看看吧。”
  姒天旋蹙了蹙眉,不甚满意:“没太听清,再来一次。”
  步裔兮扬着十分明媚的笑脸拖着长音:“夫君——”
  姒天旋一听浑身一阵酥麻,情不自禁收回了手,倾身在她香腮处吻了吻:“真乖。看吧。”
  步裔兮登时羞得满面通红,急忙去打开木盒,装作若无其事,来掩饰怦怦狂跳的心。
  见她把襁褓摊开在手上,盯着一动不动,姒天旋不由地纳闷:“看出什么来了?”
  步裔兮把襁褓的里子摆在他眼前,指着一角的接缝处:“你看这针脚。”
  姒天旋不懂女红针指:“哪里不对吗?”
  “针脚疏密不一,一点也不整齐,母妃的手艺不该是这样的。稍微会些针线活儿的人缝得都比这个好多了,何况母妃是诗书女工样样精通的人。”步裔兮凝眉道。
  “你是说,这襁褓不是母妃亲手缝的?”姒天旋满目震惊,“若是如此,父皇何故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