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戾王裔兮大婚

  姒天旋正与桓骞在书房议事,听闻步裔兮要见他,毫不迟疑地飞身来到樨园。
  夕阳的斜晖洒进户牖,卧房内一片金黄,而斜晖掩映下的女子却愁容黯淡。
  “兮儿,你找我?”姒天旋快步来到她身前,仔细看了看她的气色,“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步裔兮没答言,径自去把房门关上,闩好。
  姒天旋见她这般,料定她是有话要说。
  “兮儿。”他轻唤了一声。
  “殿下觉得兮儿还是从前那个兮儿吗?”步裔兮静静凝望着他。
  姒天旋走近两步,面色如常:“当然是了。为何这么问?”
  “可他们觉得不是,他们说兮儿已经不配再嫁给殿下……”
  “休听他们胡言!”他冷声打断,双手执起步裔兮的两手紧紧握在掌中,眸光坚定地看着她,“别人的话莫往心里去。”
  “那殿下是怎么想的呢?殿下真的相信我能够从敌国‘完璧归赵’吗?”她的双眸紧紧锁定姒天旋的双眼,话语直击他的心坎里。
  “信!你跟我说的我都信!”
  “万一我是骗你的呢?”步裔兮脸上浮起极浅极浅的笑意。
  姒天旋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你不会。”
  “若你发现我骗了你,你还会娶我吗?”
  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却,屋内慢慢暗了下来。
  步裔兮的声音在宁谧空阔的房内清晰地回荡。
  姒天旋松开她的手,俯身把她牢牢箍在怀里:“无论怎样,你永远是我的王妃。”
  步裔兮喉间一哽咽,眼前登时一片模糊,半晌,她推开姒天旋,去解自己腰间的罗带:“殿下亲自查验可好?”
  霎时,一股热流冲上姒天旋头顶,他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兮儿!”
  泪珠沿着步裔兮的脸颊滑落。
  “我说了相信你,你莫非不信我?”姒天旋用手背轻柔地揩去她的泪水。
  步裔兮微微垂下了头。
  她自然是相信他的,可是他心里真的从未有过半分怀疑吗?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吗?
  她不得而知,只想马上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不在乎外人如何想,只在乎他的感受。
  姒天旋食指一弯,勾起她的下巴,见她白皙的面庞上,鼻子和眼眶都红红的,心里怜爱得紧,嘴角微扬:“兮儿的美好,还是留到花烛之夜吧。到时候,兮儿就是求我,我也不会留情的。”
  步裔兮羞得两耳仿佛在灼烧一般。
  姒天旋笑着把她搂紧怀中:“你只管安心地准备出嫁,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明白吗?”
  “好。”步裔兮轻轻应声,安心地依偎在他胸膛,笑容悄悄爬上眉梢。
  几日后,长雒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一大喜事——戾王大婚。
  有惊叹者:没想到戾王还肯娶那个步姑娘。
  有慨叹者:没想到步姑娘终于和戾王成了连理。
  自此,有人称戾王鬼迷心窍,色令智昏;有人赞戾王用情至深,成千古佳话。
  步殊从虎卫营的训练中告了假,目送长姐一身华服红妆,登上七香车,跨入王府第。
  今日的姒天旋没了往日的孤冷阴郁之感,一挑眉一眨眼之间仿佛都流露着喜色。
  姒颛缠绵病榻,指派了亲近宦官黄內侍送来了贺礼。
  依礼,喜帖发给了各个王爷、皇子,其中姒天玑夫妇和姒天权夫妇都盛装赴宴了,而姒天枢却称抱病难行,只送来了贺礼。
  姒天旋并未介意,礼成之后,他一如寻常人家的新郎一般,欣喜地与每一位敬酒的来宾畅饮。
  不知不觉,夜渐深,酒阑席散,宾客各自归家。
  姒天旋脚下虚浮踉跄,由越川搀扶着进了新房。
  步裔兮端坐在绣榻上,手持团扇遮挡着自己的面庞。待得姒天旋一走近,便闻到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
  她秀眉一蹙,娇嗔嫌弃:“夫君喝成这样,还能作得出诗来么?”
  姒天旋轻轻一笑,坐到她身旁,微闭着眼,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凑上前来:“那兮儿不如心疼心疼夫君,让为夫轻易地过了这关,可好?”
  温热的酒气呵得腮边发痒,步裔兮把团扇隔在了两人中间:“你先作一首,我听听。”
  姒天旋望着团扇后的娇颜,吟道:
  “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
  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
  步裔兮听后放下扇子,笑着看他:“这是前人陆畅在云安公主成婚时所作,你倒挺会挑。”
  “这首诗,为夫早就记下了。”姒天旋握着她的肩头,嗓音低柔缱绻,“在我眼里,兮儿便是贵比公主,貌比姮娥。”
  步裔兮嫣然一笑,不甚羞赧:“好啦,早点安歇吧。”
  姒天旋倾身靠近,在她眉间落下一吻:“好,为夫替兮儿宽衣。”
  是夜,朗月当空,映照着锦帐内一对璧人,真乃是:
  秦晋新婚,人间天上真奇绝。傅粉烟霄,倾国神仙列。合卺杯深,少年相睹欢情切。罗带盘金缕,好把同心结。终取山河,誓为夫妇欢悦。
  玦王府。
  姒天玑正在书房与几位心腹密谈。
  贺粲哂笑:“没想到戾王竟然不顾流言不顾那些老臣的反对,执意娶了步裔兮为妃。毫不顾全大局,怕是要在那些人心里落下埋怨了。”
  姒天玑不以为然:“你怎知他不是刻意为之?”
  众人惊讶,纷纷等着他往下说。
  “他一贯喜欢瞒天过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谁知他这次是不是故意留下把柄,让别人掉以轻心,对他放松戒备?”姒天玑面容冷凝,“他可不是姒天枢那个草包。”
  众人深觉在理,连连点头:“还是殿下思虑周全。”
  贺粲道:“恒王耽于酒色,如今淘虚了身子,成不了大事,已经不足为惧。唯一该提防的,只剩下戾王一派了。我等还须谨慎为上。”
  姒天玑微微眯了迷眼:“除了姒天旋,还有一个人,不能不防。”
  贺粲略一思索:“殿下是说,麓王?”
  “没错。”姒天玑道,“他现在背靠的花氏一族,不容小觑。别忘了,还有《太一经》至今没有找到,谁知道会不会被花家藏起来了。”
  新婚词引用自:[宋]无名氏少年游·上苑莺调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