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 反对裔兮封妃

  姒天旋斜靠着床榻,屈着一条胳膊搭在雕花梨木床头上:“楚濂封了威远侯,食邑增加了三千户,兵权增到二十万。睦啸将功补过,爵降一等,兵权由三十万减到了十万。”
  步裔兮点点头:“那你呢?”
  “我?食邑加封了五千户,还赏了不少金银珠宝,”姒天旋浅笑,嗓音低柔,“养你一辈子足够了。”
  步裔兮脸上又“轰”地红成一片,慌乱地缩紧被子里:“我困了,有话明日再说。”
  说罢闭上眼睛,侧身往里躺着,一动不动。
  姒天旋无声地笑了笑,吹熄了床头的烛火。
  次日,步裔兮醒来时,姒天旋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吃了早膳,服了药,又继续将息。
  戾王府书房。
  太傅桓嘉、侍御史明泰和兵部侍郎韩检以恭贺道喜为由,与姒天旋会面。
  谈论完朝中局势及应对之策,姒天旋见三人没有离开之意,不禁挨个打量了一下:“有话不妨直说。”
  桓嘉犹豫了一瞬,先开门见山:“殿下,娶步姑娘为妃之事,臣以为不妥。”
  “哪里不妥?”姒天旋沉声反问,“这可是圣上的旨意。”
  桓嘉神情肃然:“殿下昨日以军功请赏,圣上才允准让礼部加紧筹办婚事,可事实上,这门婚事在大半年前步姑娘失踪开始,便可视为取消了。
  “何况步姑娘身陷敌营大半载,这期间不知发生过多少事,恐怕担不得戾王妃这个名分了。”
  “太傅所言极是。”明泰附和道,“当初全长雒城乃至周边州郡,都知道步姑娘失踪了,如今又跟随大军从边关回来,这稍微一猜便能猜到怎么回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殿下是谋大事之人,戾王正妃将来也不仅仅是一个寻常的王妃。一旦流言四起,势必也会对殿下不利啊。”
  姒天旋眸光冷了下来,轻哼:“你们在质疑未来王妃的清白?”
  桓嘉道:“不是我等质疑,是天下人都会非议。
  “步姑娘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敌国宫闱里出污泥而不染,如何能在敌营中全身而退?这很难不让人遐想连篇。殿下请三思啊。”
  “够了!”姒天旋愤然从坐榻上起身,“她清不清白,还有谁能比孤更清楚?”
  “殿下切勿意气用事。”韩检揖礼恳求,“戾王正妃非同小可,应该留给更适合的人,比如楚将军的凌侄女。若能与楚将军皆为姻亲,殿下便如虎添翼。”
  姒天旋紧抿了双唇,一股泼天怒潮在胸中积聚,翻滚。
  奈何韩检还弓着身低着头在继续:“我等都知道殿下对步姑娘用情至深,不如改立她为侧妃,殿下仍旧可以……”
  “嘭——”姒天旋一拳狠狠砸在身边的桌案上,直把笔架上挂着的紫毫毛笔震得乱晃。
  他冷漠地下令:“此事今后不许再提!回吧。”
  “殿下……”三人还欲坚持。
  姒天旋把手一抬,面如玄铁:“几位如果愿意,欢迎来喝杯喜酒。其他的,免谈。”
  语毕,背过身去。
  三人面面相觑,微叹一声,走出书房。
  姒天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一事他一早便料到了,因此才特意请旨尽快完婚,正是想借皇帝的旨意来压一压几位老臣的异议,不想他们却仍然齐声反对。
  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句漫不经心的戏谑:“看样子,我爹他们是来自讨没趣了?”
  姒天旋回转身,冷笑:“你也来当说客的?”
  “非也非也。”桓骞随意地往书案旁一坐,“我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姒天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楚将军是相中你了,上午还托人找我爹做大媒呢。”桓骞取下一支毛笔捻在手里,缓缓地捋着笔尖的紫毫。
  姒天旋轻哼:“除了步裔兮,我谁都不娶。”
  桓骞手上一停,正色问道:“你真没想过裔兮会不会……”
  “不会!”姒天旋骤然打断,顿了顿,“她若真有什么事,不会那么坦然地回到我身边。”
  这也是他无比放心之处,他知道步裔兮骨子里存着的,是刚烈。
  桓骞好奇心不死:“万一……呢?”
  “我照样娶她!”姒天旋没有犹豫。
  步裔兮早膳后这一觉直睡到了下午方醒。
  “轻罗。”她唤了一声,不见回应,“纨绮。”
  亦没有回应。
  奇怪,人都去哪儿了?
  她下了床,穿好衣裳,理了云鬓,感觉身子明显好转了许多,索性出外看看。
  推开房门,便看到几名护卫和侍女一起踩着木梯正张灯结彩,没人注意到她。
  见众人都在为自己出嫁之日做准备,她心下欢喜。
  但转瞬间又敛起了笑容,仿佛在担心着什么。
  转过一个拐角,她欲往前院走,却忽然听见旁边耳房内隐隐传来交谈声。
  “你是听谁说的?当真吗?”她听出来,问话的人是纨绮。
  “就是秋大婶,她是负责洒扫王府后院的,她说她亲眼听到殿下在书房大发雷霆,那几个大臣临走时脸色可难看了。”这是轻罗的声音。
  原来她们两人在这里说悄悄话呢!
  步裔兮正要推门进去,蓦地又止了脚步,她听到轻罗继续道:“王府那边有人出去采办的时候,就听到了流言蜚语,说我们姑娘早就做了敕乌王的女人,说殿下要娶个残花败柳为妃……”
  “谁在那儿胡说八道呢?”纨绮愤慨无比,“污人清白,真该把他揪出来,直接下大狱!”
  “你说,我们姑娘会不会真的……”
  “轻罗!你怎么也这么想?”
  “不是,我就是替姑娘委屈。本来早该成戾王妃了,突然被那帮人掳走,横生这许多波折。”
  步裔兮没再往下听,轻轻地走向前院。
  她此刻心如乱麻。她忧虑的事果然发生了。
  昨晚姒天旋提到完婚之时,她便开始担忧。方才看着院中众人紧锣密鼓地忙碌,她更是害怕这一切美好终要成空。
  别人都有了猜测,那么他呢?他是否也早已有过猜疑?
  他会作何感想?
  步裔兮想到此处,忽而顿住了脚步,转身走到一个护卫面前:“麻烦你去王府传个信,我想马上见殿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