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 裔兮献计劝降
他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神态饱含讽刺。
步裔兮却并不在意，仍然直抒己见：“大王，太启乃是一泱泱大邦，土地十倍于敕乌，国力雄厚，虽然损失了三十万兵马，但仍有数十万军队可供支援。即便外敌入侵，有本国强大的物资财力做后盾，若想得胜并非难事。
“而贵军南攻长雒，则是孤军深入，战线过长，一旦断了补给，陷入包围，便是死路一条。”
呼犁勾了勾嘴角，不以为然：“我记得，你们太启有句话叫‘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等我军攻下太启的城池，何愁没有粮草？城中百姓只会弃城逃走，谁有胆子去做太启军的后盾？
“裔兮，带兵打仗，我比你有经验，光会纸上谈兵可不行。”
他深邃的鹰眸中流溢着桀骜，不可一世。
步裔兮还欲再言，呼犁抬手制止：“好了，莫再多言，你只要好好在这待着，等着日后传回捷报就行了。”
见毫无回旋之地，步裔兮也便打消了劝和的心思，转而问道：“大王，我听闻此次太启国有数百人被俘，其中还有一位大将军，是否属实？”
“没错，”呼犁面露得意之色，“据说那个睦啸也是个征战沙场的老将了，没想到他带的兵也是如此不堪一击啊。”
“不知大王打算如何发落？”步裔兮心怀忐忑，早在幼时听父亲说过敕乌等国对待俘虏残酷之极，无异于对待牲畜。
只见呼犁讥笑一声，嗤之以鼻：“都是些怕死的软骨头，杀了献祭便是。”
步裔兮心头一震：传闻果然是真的！
“不过，睦啸到底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我想留着他为敕乌效力，可他宁死不从，呵，倒是有几分骨气。”呼犁摸了摸胡须，微叹一口气，“杀了实在太可惜了。”
步裔兮暗暗捏了捏拳头：“大王，裔兮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王成全。”
“说。”
“我想见一见睦啸将军。”
呼犁微微眯起了双眼，审视着步裔兮。
“我曾在太启国的一次盛宴上见过睦啸将军，他也知道我的身份。或许，我可以说动他。”步裔兮昂首直望着呼犁，神色中有几分坚定，有几分琢磨不透。
呼犁同意了。
两刻钟后，阿笃莫和几名护卫领着步裔兮来到了关押俘虏的牢营。
阿笃莫拿出呼犁的手谕吩咐营监：“大王有旨，去带睦啸出来，步姑娘有话要问。”
营监看了看步裔兮，有些迟疑。
阿笃莫眉头一皱：“怎么了，大王的旨意看不明白？”
“不敢不敢。”营监急忙解释，“只是，大王曾有旨，一定要看管好了那位睦将军，不可让他出半点意外……”
“我们是奉旨前来问话，难道还能伤了他不成？”阿笃莫神色不耐。
“不不不，当然没人要伤他，但是为了防止他自杀，不仅绑了他的手脚，还用布团堵了他的嘴，只怕他回答不了步姑娘的问话。”营监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宿知阿笃莫是大王培养的心腹，如果睦啸在牢营出了事，大王不可能怪罪到阿笃莫头上，到时候自己便罪在难逃了。
步裔兮识出他的心思，插话道：“你放心，我只说几句我想说的，他不用回答也可以。”
“啊？那好，好……”营监点了点头，带着几名护卫走了。
阿笃莫有些疑惑：“步姑娘，你来见他，不需要他开口说话吗？”
“不需要，”步裔兮眼神一片清明，“只要他听懂我的意思就行了。”
不多时，营监带着睦啸来到了步裔兮面前。
步裔兮看着这位曾经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拖着沉重的脚镣走来，双臂被铁链反绑着，口中塞了大块麻布，枣色面庞上更添几缕沧桑。
她心里滋味难言。
睦啸初一听有位步姑娘要来见他，心里还很纳闷，在敕乌，他并不认识什么步姑娘。
此刻一看，更是震惊不已：原来是戾王府里的步姑娘，那个本来即将成为戾王妃的女子。
听闻她无故失踪了，戾王出动所有力量举国搜寻都一无所获，不想她竟出现在了敕乌！还带来了敕乌王的旨意！
她到底是什么人？如今来找自己有是何目的？睦啸震惊之余，心下暗自揣度。
屋内除了步裔兮，还有阿笃莫以及他带来的几名护卫。
步裔兮明白，名义上他们是呼犁来保护自己周全，以防意外，实际上，不过是来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罢了。
她缓缓走向睦啸，两手随意捻起自己胸前垂落的一绺长发有意无意地捋着：“睦将军，可还认得我？”
睦啸原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此刻一听，偏开了头。
步裔兮并不在意他如此态度，不紧不慢地绕到他跟前，言语柔和：“将军若是忘了也不要紧，我姓步，是戾王府的人，以前在钦将军的庆功宴上，我们见过的。”
睦啸扬着脖子，斜垂着双眼定定地注视着地面，不知是不愿意理会步裔兮，还是念及自己战败被俘，羞于见人。
步裔兮捏起那一绺长发在睦啸眼跟前晃了晃：“睦将军，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自己是被莫名奇妙掳到这里来的，我也知道，你不是主动降敌，只是兵败被围，押解到此。你还曾以死相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听到此话，睦啸的眼神闪了闪，冒出点点光芒。
步裔兮又道：“从前，苏武奉命出使匈奴被扣留，待在匈奴十九年仍然持节不屈。
“如今将军沦落敕乌，敕乌的大王看重将军欲收为己用，必定会进行各种威逼利诱，不知将军能否抵挡得住？”
睦啸心中激荡，圆睁着一对环眼瞪着步裔兮，重重地哼了一声。
步裔兮却毫无惧色，兀自低眉看着自己的纤纤手指，把玩着那一绺乌发，一会儿横一会儿弯，像是玩不够似的。
睦啸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她的小动作，片刻，神色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