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 戾王主动请缨
忽然，她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正往自己这厢靠近。
身子虚弱无力，她只稍稍偏了偏头，侧眸望向外面。不一时，瞥见是马监领着稚狐和阿笃莫过来了。
阿笃莫和马监说了句什么，看着马监退下之后，方才与稚狐一同靠近马棚。
拉开低矮的木门，阿笃莫率先走近了步裔兮。望着面前蜷缩着身子的姑娘，阿笃莫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步姑娘，大巫祝有事找你。”
步裔兮抬了抬眼皮，嗓音纤弱虚浮：“何事？”
阿笃莫看了一眼稚狐，回道：“大巫祝想让你帮忙占算一下前方战事如何。”
其实，早在步裔兮被罚到马棚的第二日，稚狐便来找过她，亦是想让她算一算此次南征太启前景如何。但步裔兮回绝了他。
这一次，步裔兮倒没有直接出言拒绝，而是缓缓答道：“大巫祝莫急，不出一月，成败自会见分晓。”
稚狐急急上前一步：“那到底谁胜谁败？”
步裔兮合上双眼，没再回答。
“步姑娘，你既知道一个月后见分晓，定然已经占算明白了，何妨把结果告知老夫呢？”稚狐放低姿态，恳切地问道。
步裔兮仍旧没有则声。
望着她清瘦泛白的面颊，干燥皲裂的嘴唇，阿笃莫心有不忍，劝稚狐道：“大巫祝，步姑娘想是累了。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不如等一等，静候前方战报吧？”
稚狐见步裔兮躺着一动不动，出了清浅的呼吸之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浑身随着寒风的灌入而稍有瑟缩，便没再往下问，抬步出了马棚。
阿笃莫晦暗不明的目光望了望草堆上瘦削的身影，紧抿着双唇，亦转身离开了。
一个月确实倏忽间便过去了。
这日，步裔兮昏昏沉沉地睡着，还未睁眼，便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
外面的人大声喧哗着，似乎是传达着什么喜讯。
步裔兮登时睁开了双目，定定地望着外面。
她知道外面的人在议论什么：敕乌军打了胜仗，凯旋了！
这是她一个月前便已占断出的结果。
如若她算得不错，敕乌军应该还俘虏了一些将士，只不知这领兵的将军是谁。
她很想打听一下，但负责看马棚的人不懂太启国语言，无法交流。
好在，没两日，阿笃莫带人来找她了。
他还带来了两个食盒，里面是几盘丰盛的菜肴，还有两个皮囊酒袋，里面装的是羊奶。
阿笃莫微笑着说道：“这几日外面很热闹，你应该也猜到是何缘故了吧？”
步裔兮静静地看着他，接连数月食不果腹，如今她已患上了腹痛的病症，此时已是深秋，她又冷又饿，真是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
阿笃莫朝身后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人很快便从一个包袱里拿出一条宽大的毛毯，抖开来盖在步裔兮身上。
步裔兮顿觉一股暖意袭遍全身。
“多谢。”她吃力地开口道。
“不必谢我，这是大王的赏赐，包括这些饭食。”阿笃莫有点窘迫，瞄了她一眼，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我要说的对你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喜事，但对我们敕乌来说却是大喜讯。此次与太启一战，我方大胜，占领了六座城池，还俘获了太启大将睦啸以及他手底下三百多名士兵……”
他边说边留意着步裔兮的神色，见她毫不吃惊，讪讪笑了笑：“这些你早就料到了吧？就像上次你说的那样，你早就知道结果了是吗？”
步裔兮微微摇了摇头：“我并没知道被俘的将军是睦啸。”
阿笃莫道：“他确实是位猛将，不过太刚愎自用，自恃拥有三十万大军，以为可以稳操胜券，便开始骄傲轻敌了，谁知遇到了我们木绰将军。我们木绰将军可不是吃素的！”
步裔兮目光默默垂落在地面上，没有作声。
三十万大军，除了俘虏的三百多人，其余的都阵亡了吗？
敕乌兵力不过才十五万，睦啸这是以两倍的兵力惨败于敕乌军？
不知现下朝中是何情形，又会派谁来御边？
阿笃莫见她情绪低落，也不好再多言，便指了指面前的菜肴劝她：“你看你都瘦得皮包骨了，快，赶紧多吃点，趁还是热的。”
步裔兮想缓缓坐起身，阿笃莫赶忙让那婢女去扶她。
阿笃莫听见“叮叮当当”的链条响声，皱着眉头道：“我去让他们把你手上的铁链卸了。”
“不必。”步裔兮唤住他，“两只手又没捆在一起，能吃得了饭。别给你自己添麻烦。”
此时此刻，步裔兮是没什么心思用饭的。但她真的太饿了，若长此下去，她怕自己坚持不到返回长雒的那一天。
她一定要寻机会离开这里，一定要回到长雒，回到自己的亲人和爱人身边去。
即便再不无心情无食欲，她也得多吃一点。
当然，她以前听程嫣如说过，不能暴饮暴食，尤其是像她这样久经饥饿的人。
吃了约有八分饱，喝了些许羊奶，她便停下了。
“这些留下吧，我晚上再吃。”步裔兮仰头望着阿笃莫，脸上浮起丝丝浅笑。
阿笃莫点点头：“好。哦，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嗯。有劳你了。”
“小事一桩。姑娘别客气。”阿笃莫讪笑一声，转身走了。
步裔兮目送着他出去。
她知道，这些饭菜肯定不会是呼犁的赏赐，应该是阿笃莫借着大家欢庆胜利之时，让人从酒菜中匀出一些，专门带过来的。
大概是上次他看见自己瘦弱可怜，起了恻隐之心吧。她为此对他心存感激。
三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至皇宫后，姒颛大发雷霆，气得吐了好几口浓血，慌得众臣子连声唤太医。
原本姒颛已是龙钟老态，气血久虚，此次又急火攻心，一发去了他半条命。
所幸他还神志清醒，增派了楚濂和钟离朔合力御敌。姒天旋主动请缨亲自上前方督战，得到姒颛应允。
大军出发之前，陆豫也请求随军前往。一则他是军师，理应前去，二则，因为他知道此去之地，离凉州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