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不做他国之臣

  呼犁心下大惊,问道:“我王儿几时降生的?”
  婢女回道:“听译官说按太启国时辰算,乃是戌时三刻。”
  正与步裔兮所言分毫不差!
  呼犁一面感叹步裔兮占算之精准,一面又心生忧虑:她当真这般料事如神,那么自己封她为妃之后,难道真会招致大灾大祸?
  一团疑云爬上眉梢,呼犁心中徘徊不定,既畏惧会招引灾祸,又不甘于得不到步裔兮。
  早在半个多月前,达里王妃没有在之前预测的日子如期分娩时,他便猜到步裔兮的推算怕是要成真了,可他又既不愿相信会有那么一日。哪怕某一点出错了也好,他也便有理由反驳步裔兮了。
  然而,到了今日,事实却证明没有任何差错。无懈可击。
  临近子时,步裔兮却无心休息。
  乌曼提醒道:“步姑娘,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步裔兮淡淡地摇头:“我还不困。诶,你们听,外面是不是有马蹄声?”
  闻言,乌曼和阿斯其都侧耳细听。
  “是有马蹄声,我去看看。”阿斯其转身快步走出了毡房。
  步裔兮在里面都听到了外面有人喧哗,似在通报什么大事。
  不一时,阿斯其兴冲冲地跑回来了,欢喜道:“步姑娘,达里王妃真的生了一个小王子,七斤六两,时辰也和你说的一样。你占算得可真准!”
  步裔兮脸上扬起一缕浅笑,心下也稍稍舒了一口气。但她尚不知呼犁会不会就此信了她,放弃封她为妃的想法,此刻,到底还是无法彻底安下心来。
  正担忧着,忽然听见外面一声高喊,下一刻便见乌曼和阿斯其恭敬地冲着门口行礼,步裔兮往门口处一瞧:呼犁竟然来了。
  “没想到还真如你所言,分毫不差。”呼犁嘴角微扬,但那一丝笑意却不是出自内心。
  “大王,裔兮所占断之事还从未出过差错,还请大王相信裔兮。”
  呼犁双手背于身后,走到她面前一步远处站定,两眼在她脸上来回逡巡:“既然你如此能占会算,国师之位非你莫属了。不想当王妃,当国师总可以吧?”
  步裔兮仰头望着他,目光坚定:“大王,我早已说过,我乃是不祥之人,离大王越近越能引来祸端。若是入朝当了国师,大王难道不怕我会引发朝中纷乱吗?大王即位时日并不算久,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为好。”
  “你这是威胁我?”呼犁脸色沉郁,语气变得冷硬。
  “不,我只是善意地提醒大王,朝局安稳为重,我区区一个不祥女子,实在不足挂齿。”步裔兮不卑不亢,面容平静安然。
  “哼!”呼犁愈加恼怒,斥道,“你一不肯为妃,而不肯为臣,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不祥之人,你以为我敕乌会好吃好喝地供养一个一无是处的不祥之人?会让人时时刻刻伺候一个祸患?”
  步裔兮心下微颤,却并不畏惧他的淫威:“大王想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你……”呼犁满脸涨红,圆睁着双目瞪着她,却没有说出处置的话来,“哼!”
  重重地哼了一声,甩手离开了毡房。
  他一走,步裔兮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乌曼赶紧过去扶住:“步姑娘,你刚才为何那样顶撞大王啊?你知不知道,你惹怒了大王,很可能有杀身之祸的啊!”
  步裔兮在她的搀扶下做到床榻上,悠悠回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不可能当敕乌国的国师。我是太启国的子民,怎能效力于他国?”
  乌曼和阿斯其对望一眼,没有再言。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们也算是有所了解,这位步姑娘虽然人很和善,但却是个性格刚强的女子。她一旦决定的事,怕是没有什么能轻易叫她改变。
  长雒,曲府。
  淳国公曲沛和夫人屏退了下人,在偏厅里接待沐荀和程嫣如。
  程嫣如按照沐荀的提议,和他一同来曲府,将曲媱找她看病之事一一向曲沛夫妇说明。
  认真听程嫣如叙说完毕,曲老夫人大惊失色:“程大夫,此话当真?”
  “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探望一下王妃娘娘。”程嫣如神情严肃而郑重,“不过,切记不要将实情告诉别人,免得让害娘娘的人起了疑心,反而对娘娘不利。”
  淳国公望了一眼面容冷峻的沐荀,说道:“程大夫医术精湛医德高尚,我二人并非不相信程大夫,而是不敢相信恒王府竟然纵容侧室暗害我家媱儿。他们这分明是不把我国公府放在眼里!”
  沐荀听了,低下眉头,兀自把玩着手中的一个珠串,心下对曲沛的反应十分满意。
  曲老夫人也满腔怒意:“媱儿这病若是治不好了,我一定跟恒王府拼了这条老命!”
  程嫣如连忙劝道:“老夫人息怒!王妃娘娘的病现在发现得还不晚,若是长期坚持服药调养,假以时日,还是能够痊愈的。但若是延误下去,便不好说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安排人去恒王府看媱儿吧?啊?国公爷?”曲老夫人侧头望着曲沛。
  “是,得马上派人过去。”曲沛应道,接着又有些发愁,“但是,得想个名目啊。”
  程嫣如道:“国公爷,我这里有副药方,您可叫人照方抓药,煎好了再带过去,就说是专给王妃娘娘找的秘方,是专门滋补的药膳。他们没有药渣,即便起疑了,也查不出这药里有些什么。若实在有人问起,便说这是有益于生子的秘方,不可告知外人,也能应付过去。”
  “如此甚好。”曲沛笑道,又冲沐荀抱拳,“沐公子,程大夫,多谢二位专程辛苦来一趟,老夫不胜感激。”
  “国公爷切莫客气。”沐荀拱手回礼。
  出了曲府,上了马车,程嫣如望着身旁的男人:“等国公爷问明白之后会怎么做?真的会去恒王府替王妃讨公道吗?”
  沐荀嘴角一勾:“你方才若是把恒王妃的病情说得更重一些,他们肯定毫不犹豫便去找恒王理论了。”
  “我只是想宽慰一下曲老夫人。其实,恒王妃的病症已经很严重了。”程嫣如心里不禁疑惑,“你是故意让曲家得知此事,好去找恒王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