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章 夕阳下的心动
“是。”两个家仆领命抬着箱子走了。
程嫣如回到房内，盥洗完毕，轻轻地来到床榻边，见榻上的人似乎已然睡熟了，便吹熄了银烛，悄悄爬了上去，在里侧躺下。
静静听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声，程嫣如稍稍转过脸去，低哑地道了声：“那些物事我都大有用处，多谢。”
旁边的男人没有反应，但程嫣如知道他肯定听见了。照他往日里的警觉程度以及他的呼吸声响判断，他定然在装睡呢。程嫣如也没揭穿他，闭上眼安然入睡。
夜空中半轮明月洒进来些许微光，隐隐能看到一动不动地男人微微翘了翘嘴角。
敕乌腹地，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有三名女子正牵着三匹骏马在缓缓漫步，三人身后还跟着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
清风徐来，野花芳香扑鼻。走在前面的三人随意拣了一处坐下，遥望着天边的云霞。
“步姑娘，原来你骑马骑得这么好。”说话的正是乌曼。
步裔兮望着天边的斜阳，淡淡笑了笑：“跟你和阿斯其比起来，可差远了。”
乌曼笑答：“我们是草原上长大的，从小就会骑了。”
步裔兮举目四望，眸光定在远处的一片毡房，抬手指了指，问道：“那边是何人所住？”
两人顺势望过去，阿斯其回道：“那是大王和王妃他们住的地方，寻常人是不准靠近的。”
步裔兮略一点头：“噢。那我们明日换个方向。”
“明日还要骑马出来？”乌曼问道。
“对啊，这周围的风光我都要去看一看。”步裔兮站起身，拍了怕身后，整了整衣裙，一脸轻松惬意。
阿斯其和乌曼对视一眼，都纳闷不已。按说这位步姑娘是大王派人从太启国劫过来的，应该担惊受怕，伤心难过才对，但她怎么反而如此轻松愉悦？还想着出来游玩？她难道不思念家乡，不觉得忧心苦闷吗？
见步裔兮已经牵着马儿返身走了，她们即便心里有疑问也没有问出口，跟着她往回走。
步裔兮走在最前面，两边几丈远处是监看她的敕乌人，没人能注意到她此时肃然的神色。
原来那片毡房便是呼犁的行宫。她暗暗计算了一下自己所居的那片毡房与呼犁的后宫之间相隔的距离，若是快马加鞭，不出两刻钟便可赶到。她默默记在了心里。
一行人原路返回，不意却在途中遇到了呼犁和两名随侍。
步裔兮仍然骑在马上，勒住缰绳望着一丈多远跨着枣红良驹的呼犁。其他人纷纷下马行礼。
呼犁的一名随侍见步裔兮稳坐马背，毫无行礼之意，怒喝道：“见到大王，还不行礼？”
说的是敕乌话，步裔兮没听懂，但看他那神情动作大概能猜测得到。
她望着呼犁浅浅一笑：“大王，我不会行敕乌的礼。”
“无碍。”呼犁似乎并不与她计较礼仪规矩，两道浓眉下的双目炯炯地看着她：“你喜欢骑马？”
“算是吧。想出来走走。”步裔兮平淡地应道。
呼犁双腿拍了拍马肚子，马儿向步裔兮靠近了些。他无声一笑，嘴上的两撇胡须轻轻动了动：“明日，我陪你一起骑马四下里看一看，如何？”
“不敢劳烦大王。我让她们陪我去便可。”步裔兮望了一眼乌曼和阿斯其，像是提醒呼犁似的，“后日便是祭天大典了，大王明日应该也不得空吧？”
呼犁闻言又动了动缰绳，把马头一掉，与步裔兮并排着，正色道：“我正想请教你，祭天大典上当真会出现天火？”
“千真万确，不会有误。”
“可是稚狐事先已占卜多次，吉日吉时，怎么有大火？那么大的凶兆他理应预测得到啊？”呼犁摸了摸嘴边两撮髭须，低眉细思。
“信与不信全凭大王定夺。”步裔兮不在意地清扬嘴角，“大王，时辰不早，若无他事，容我先走了。”
呼犁抬眼望向她，落日余晖下，她的面庞如天边的晚霞一样艳若桃李，倩丽的身影在马背上平添飒爽风姿。这一刻，眼前的姑娘真比他的爱妃敕乌第一美人可莉儿还要让他心动不已。
见了一时看得痴了，步裔兮慌忙别开头，朗声道：“大王，我先告辞了。”
言罢双腿一夹马腹，扬鞭离开了。
随侍见状怒色道：“大王，她这也太放肆了！您……”
呼犁抬手制止了他，两眼直直地望着步裔兮策马驰远的背影：“她可以不遵守我敕乌的规矩，尔等以后勿要多言。”
随侍悻悻地低下头：“遵命。”
一刻钟后，阿斯其和乌曼把马匹牵去了马厩，步裔兮在敕乌兵的看守下回到了自己住的毡房。
晚膳时分，乌曼端进来一盘烤羊腿，一大碗羊奶，一盘烙饼，还有两盘菜蔬。与昨晚大同小异。
步裔兮喝不惯羊奶，只吃了一块饼一些羊肉和菜蔬。
“步姑娘，你怎么总不喝羊奶，你来了这里以后得多喝才行。不然明日给你换成牛奶或者马奶？”阿斯其问道。
“不必了。以后每顿给我煮些白开水便好。这些都撤下去吧。”步裔兮侧身半坐在地毯之上，撩起毡房的窗帘，向外望去。
外面很静，夜空中闪耀着点点星光。她趴在窗口，神思渐渐随着星光飘远。
记得此前在长雒的最后一日，她还与嫣如约好等成婚后去沐府一起喝茶，跟嫣如学习养生之法，可转眼，却已相隔两地，相见之日不知要待何时，或许遥遥无期了。
也不知殊儿怎么样了？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还有，天旋，她心爱之人，分别月余，不知他是否也似她这般，对着星空寄托着心底殷切的思念，是否也像她一般彻夜辗转难眠。
渐渐地，她的眼里噙满了泪花，暗暗对着朗星询问：他还在找自己吗？若是找太久找不到，他会放弃吗？还会等待自己回去吗？以后，自己和他还有以后吗？
繁星不会回答，她心里所有的疑问只有她自己去想办法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