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呼犁试探裔兮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仅仅是个狼子野心的谋权篡位者?
  那他何必去学异国语言?
  他上位以来可从没有与太启国交好的意思,哪怕上次千寿节派出使团去贺寿也是表现的假象。
  前一段时日还听闻敕乌小股兵力又开始滋扰边境城镇,难道不是他呼犁授意的?
  恐怕,他想要的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整个太启吧!
  想及此,步裔兮不禁心底一颤,脸色煞白。
  “步姑娘可是受了惊吓?”呼犁面色严肃地看了阿笃莫一眼,“尔等一路上可有好生看护步姑娘?”
  阿笃莫立马恭敬地行礼:“回大王,我等一直小心看护,对步姑娘也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一直都谨遵大王的旨意行事。”
  “很好。”呼犁颔首,看了看旁边的随侍官,“马上让人去给步姑娘安排住处,再派两个侍婢随时听候差遣。”
  随侍官领命退下了。
  步裔兮默默地观察着呼犁,心下思量着对策。
  呼犁见步裔兮此刻已然恢复平静,面上一片云淡风轻的神色,不禁有点欣赏她的胆量,笑着说道:“步姑娘,初来我敕乌,定会有些不便之处,日子久了,习惯便好。无须担忧。”
  “既来之,则安之。大王多虑了。”步裔兮淡淡应道,“大王既派人不远千里去长雒把我‘请’过来,想必我对大王而言大有用处。需要我做什么大王尽可直说,无须客套。”
  呼犁微微一惊,没想到她竟毫不迂回,说得这般直白。他轻声一笑:“坐下说。”
  随后,呼犁、稚狐、步裔兮三人分主次坐下,阿笃莫侍立在呼犁身旁,提邪侍立在稚狐旁边。
  呼犁炯然的目光定在步裔兮的脸上,她的双颊多日来被强烈的日光晒得发红,不复往日的白皙细腻,但却别有一番颜色,正符合敕乌国人推崇的美貌的标准。
  步裔兮被他盯得有点局促,稍微偏开了目光。
  呼犁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以微笑来掩饰尴尬:“步姑娘,实不相瞒,我请你来,是久仰你的盛名,知道你能占会卜,所断之事无不灵验,可谓是神机妙算的奇女子。
  “可你这样一位奇女子,将来却只能嫁给一个毫无争储之力的王爷,仅仅执掌一府后院,实在可惜了。不若到我敕乌来,我许你国师之位,让你可以尽显自己的才华,一展抱负,如何?”
  步裔兮闻之,故作好奇地问道:“不知大王所说的国师地位,比之大巫祝,孰高孰低?”
  呼犁看了一眼稚狐,淡声笑道:“二者没有高低,一切全凭本事。”
  “那么,大王想让我做些什么?”步裔兮正视着呼犁问道。
  呼犁见其神情坦然,像是接受了自己的提议似的,不免有些欣喜:“国师的职责主要是为君主出谋划策,占卜国运,等等,与大巫祝职责相似。凡是职责分内之事,步姑娘都需依律执行。”
  “比如呢?”步裔兮边问边暗中琢磨。
  呼犁也有意试探她:“比如,占算一下我敕乌与太启何时会有一战?谁胜谁败?”
  步裔兮领会其意,不假思索道:“凭敕乌军兵多次滋扰太启边境来看,不用推算,也知两国迟早会有一战。至于谁胜谁负,自有天定。”
  一旁的稚狐听了哂笑一声:“看来步姑娘这是不打算配合了?”
  步裔兮不介意他的冷嘲热讽,总之,她铁定不会为了敕乌去行任何牵涉太启损害太启利益之举。
  呼犁脸色也蓦然转冷,但步裔兮丝毫不惧,她双目平静地看着呼犁:“大王若是想试探我的本事,我倒有个主意,很快便能如大王所愿。”
  “哦?你有何主意?”听她如此一说,呼犁神情又好转了些。
  步裔兮望了望旁边的阿笃莫,问呼犁道:“来的路上,我听闻大王两日后即将举行三牲祭天大典。可有此事?”
  “没错。祭天一事已基本备办完成,怎么?有何不妥?”呼犁心下不禁有一丝紧张。
  步裔兮语气平淡地解释:“两日后不宜祭天,奉劝大王改在半月之后。”
  稚狐听了不屑地笑道:“步姑娘,两日后是祭祀的最佳之时,这是历年来我敕乌的惯例,且我已多次卜筮过,不会有任何问题。你这是何出此言呢?”
  步裔兮听了阿笃莫的译语,微扬嘴角:“大王祭祀,主要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然而祭祀之日却会突降天火,轻责烧毁大片毡房财物,重则伤及人命,血光不小。如此一来,岂不是违背了祭天的初衷?难道你们想看到无辜之人白白丢了性命?”
  在场几人皆为之一惊,面面相觑,唯有稚狐一人丝毫不信。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至于结果是否确如我所占断的一样,只待两日后便知。”步裔兮不疾不徐,神情好似不管他们信与不信都与己无关。
  稚狐重重哼了一声,双眼狠戾地瞪着步裔兮:“呵,简直可笑!无缘无故哪来的天火!胡言乱语,蛊惑人心。我看你是故意如此说,来动摇我敕乌民心,制造恐慌!”
  步裔兮暗暗感叹:呼犁都一直对自己以礼相待,这稚狐竟然敢当着呼犁的面对自己疾言厉色,怒目而视。看来得宠的佞臣无论在哪个国度都是一样的嘴脸,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只不知这个呼犁是不是也跟太启的皇帝一样。
  “怎么,想是心虚得无言以对了?承认你故意耸人听闻了!”稚狐见步裔兮低眉不语,心下恼极,出言咄咄逼人。
  步裔兮忽然浅浅一笑。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在大王面前竟然这般举止无状!”稚狐看不得她这样满不在乎的模样。兴许是之前步裔兮放出话来要与他一比高下,且一副定能胜过他的样子,他心里始终有些不忿与妒忌。毕竟步裔兮的名号稚狐也是早有耳闻的。
  步裔兮依然浅笑着,目光落在阿笃莫面庞上:“我只是惊叹阿笃莫的中原话讲得如此之好,能让我与大巫祝如此顺畅地交谈,而不会造成任何误解。难道这样举止无状吗?
  “若说举止无状,我又怎么比得上大巫祝呢?大巫祝可是全然不把大王放在眼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