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元夕夜待他归
上元节到了，入夜开始，长雒城里各大街衢都熙熙攘攘，热闹纷纷。
索依的伤势已然痊愈，早早地拉着步裔兮梳妆打扮起来。
步裔兮有些心不在焉，陪她打扮好之后，直到出门时刻都神色怏怏。
索依悄悄附耳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戾王殿下啊？”
步裔兮香腮一红，慌忙看了四周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快走吧，陆大哥在外面等着呢。”
索依了然地笑了笑，两手搭在她的双肩，劝道：“好啦，你开心点嘛。殿下都外出半个月了，也该回来了。说不定今晚就回了呢？打起精神来，好好出去玩玩嘛，就当陪我了。”
步裔兮一想也是，他都离京半个月了，也该回来了。
心情顿时大好，轻轻松松地与索依等人去逛灯市。
索依头一次在中原过上元节，各色盛饰灯景、杂技歌舞，直令她应接不暇。她偏偏又充满了好奇，时不时驻足围观，偶尔还参与其中。陆豫十分耐心地紧跟着她，目光一刻不离其身，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与她走散了。
步裔兮走在他们身后，有意地放慢了脚步，不去打扰他二人。
轻罗见状，提醒道：“姑娘，索姑娘和陆公子在那边猜灯谜呢，你不过去吗？”
“不去了。”步裔兮伸手遥指着另一边高达二十丈的灯树，“我们去那儿看灯轮吧。”
“嗯。”轻罗和纨绮大概也猜出了步裔兮的用意，便跟着她一道去了另一处。
灯轮饰以彩绮，燃上万盏灯，簇如花树，蔚为壮观。
步裔兮正望之兴叹，忽觉身旁有人靠近。转头一看，沐荀正手执洞箫，来到自己跟前。她诧异道：“沐荀，你没回丹凤城吗？”
“临时有事，耽搁了。”沐荀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即清俊的脸庞微微漾起笑容，问道，“就你一人出来赏灯？”
他早在步裔兮朝灯轮走近时便注意到了她，却没在她周围看到姒天旋。
“不是还有轻罗和纨绮陪着我吗？”步裔兮俏皮地避开了他话中所指。
沐荀轻声笑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你都看到了，为何还要问呢？”步裔兮也不退让。
沐荀无奈地摇了摇头：女子过于聪慧也不太好，把自己的小心思都看破了。
“那边有花灯游船，要不要过去看看？”沐荀问道。
“等一等晚些时候再去吧。”步裔兮想着灯轮这里最醒目，亮如白昼，若是姒天旋来了，便能更快地找到她。
见她静静地伫立在灯轮旁，含情凝视着璀璨的花灯，犹如画卷般怡然美好，沐荀不禁将手中洞箫一挥，吹奏一曲。
笛音婉转，如诉如歌，惹人情思，动人心弦。步裔兮一时听得入了迷，来往的行人也渐渐驻足聆听。
“程姑娘。”步裔兮欣喜地唤道。
沐荀一惊，箫声骤然停止。
步裔兮往前两步，走到程嫣如身旁：“你也来看灯轮吗？”
“我跟母亲要去放花灯，从这里路过。”程嫣如瞥见沐荀正在看着自己，匆匆说道，“节后我去府上看你。”
随后便快步走开了。
步裔兮看见她走了不远，便与捧着花灯的陆氏一起往河边去了。
“小程大夫怎么了？好像神情怪怪的。”轻罗在旁嘀咕道。
“不清楚，可能心情不……”步裔兮话犹未完，忽感觉旁边人影一闪，沐荀大步离开了。
轻罗呆了呆：“沐公子那么着急做什么去？”
步裔兮和纨绮都面面相觑。
程嫣如答应嫁给沐荀之后，陆氏的心病去了，身上的病症也很快便好了。前日，沐荀又去程家下了聘礼聘书，当日便把婚期定在了下月十八。
今晚元夕灯会，陆氏便拉着女儿出来逛逛灯市，顺便散散心。
“嫣如啊，一会儿放花灯时好好许一下愿，今年一定能万事顺心！”
程嫣如接过母亲递来的花灯，尽力扬起一缕笑意：“好。”
将花灯置于河面上，她双手合十，闭眼静静许下心底的祝愿。少倾，睁开眼，凝望着花灯随波飘向远方。
方欲唤母亲一同离开，转头却不见了母亲的身影，她急忙站起身要去找寻，忽然手臂被人一把抓住：“岳母大人先回去了。”
程嫣如见着面前之人颇为惊讶，随即秀眉深蹙，挣开他的手掌：“还未成亲，岂可胡乱称呼？”
“聘礼已下，庚帖已换，我便是程家女婿了。”沐荀两眼温和地看着她，语气诚恳，转瞬，神情又有几分不自然，“刚才……”
程嫣如淡淡一笑，似是自嘲一般：“方才我是被箫声吸引，不小心看到的，以后我一定视而不见，你不必专程过来解释。”
说罢，侧身从他身旁走过。
沐荀心头仿佛被人捶了一拳，有些闷疼。
之前在灯轮旁看到程嫣如时，他一时怔住了，好一会儿忘了反应，只定定地看着她的表情，直到听见轻罗出声，他才回过神来追上去。
见到陆氏后，他悄声上前说他想陪着程嫣如赏灯，请陆氏先行回家。陆氏自然同意，便先离开了。
不知何故，沐荀忽然觉得应该跟程嫣如解释一下，可才刚一开口，却听到了她那样清冷自嘲的回答。如此看来，解释已然是多余的了。
他望着程嫣如还没走远的身影，大步追了上去。
步裔兮在灯轮旁守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快到子时了，却还没看到她殷切期盼的人出现。
她微微叹息一声，对轻罗、纨绮道：“你们去别处玩吧，我自己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纨绮和轻罗想去别处游玩，可又不太放心步裔兮，有些踌躇。
“有护卫在呢，担心什么？快去吧。”步裔兮朝她们摆摆手。
两人听言，便也放心地并肩去了别处。
步裔兮双手交握于胸前，百无聊赖地仰面盯着花轮上的彩灯看得出神。
“彩灯里面有什么？”一个低沉悦耳的嗓音响在耳畔。
步裔兮蓦然一惊，脸上瞬间绽放出明丽的笑容：“你回来啦！”
姒天旋低眉浅笑看着她：“元夕灯会，如何能不回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