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都是一厢情愿

  沐荀不禁愣了愣,没想到经过方才一番激烈的争执之后,姒天旋竟还能放下姿态来询问自己的意见。他不知是否姒天旋本就是这样事事分明、顾全大局的人,还是仅仅为了步裔兮才如此。
  他亦平心静气道:“那些人是何帮派,目前我还不能肯定,已经派人去查了,等有了消息,再告知裔兮。”
  姒天旋轻轻颔首:“告辞。”
  随后与步裔兮一同出了房间。
  沐荀站在房门口望着二人下了楼,俊逸的眉眼间掩藏不住缕缕怅然。
  走到客店大门处,姒天旋状似不经意地回望了一眼,果然看见沐荀还伫立在门口没动,定定地望着他们这边。他之前费力压下去的愠火又蓦地升腾了起来。
  马车行了半路,姒天旋沉着脸一语不发。
  步裔兮心里犯嘀咕:刚才跟沐荀告辞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上了马车到现在又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受不了他这样无缘无故的沉默,她忍不住问道:“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姒天旋瞥了她一眼,忽而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俯首吻住了她的绛唇。
  步裔兮一时惊住了,眨了眨乌亮的双眸,不知他这亲密的举动所为何故。
  许久,姒天旋才放开她,双臂牢牢地抱紧她,低沉动听的嗓音在她脸颊边响起:“以后不要对别的男人嘘寒问暖,更不要说话那么温柔。”
  步裔兮呆愣了一瞬,立时明白他指的是方才在客栈的事,不由地黛眉一蹙:“可他对我有恩,我总不能对他冷言冷语吧?”
  “恩人也是男人。”姒天旋的态度不容反驳。
  真是蛮不讲理,强人所难,步裔兮忍不住腹诽。
  见她不吭声,姒天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记住没有?”
  “记住啦。”步裔兮拂开他的手,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
  他对她的每一分在意,哪怕是约束,她也甘之如饴。
  次日,花府。
  花似锦因保护索依,后背右肩处中了一箭,伤势挺重,目前依然需要卧床静养。
  曦痕服侍汤药,一勺勺喂他喝完后,又以绢帕轻柔地为他揩去嘴角的药渍。
  花似锦静静地看着曦痕细心地做完每一步,柔声说道:“曦痕,辛苦了。”
  刚走进房内的花含烟听见了,揶揄道:“知道辛苦人家了,就让别人来伺候啊。曦痕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也不是府里的侍女,日日为你忙前忙后的,我都替她不值。”
  “含烟,”曦痕有些羞赧地叫住她,“我反正闲来无事,照顾公子是应该的。”
  说完,目光悄悄地往花似锦望去。
  花含烟无奈地摇摇头:“唉,你呀,不争气。”
  花似锦听了曦痕的话舒心地翘起嘴角。他就喜欢让曦痕来照顾自己,别人谁都替代不了她,抬起下巴傲睨着自己的妹妹:“你到底是来看为兄的,还是来冷嘲热讽的?”
  花含烟随意打量了他一眼:“本来还担心你的伤势会恶化,现在看来也用不着担心了,唉,只是辛苦了曦痕。哥,你说你又是何苦呢?去护着那个什么索姑娘,可人家到现在连句问候感激的话都没有,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她也受了重伤,肯定正卧床休养呢。”花似锦全然没有埋怨索依,想到她身上的伤,眼里不禁露出深深的担忧。
  曦痕见了,心中泛起一阵酸疼。她知道,他又在想念索姑娘了。
  “一厢情愿的傻瓜!”花含烟瞥了自家兄长一眼,拉着曦痕的手腕道:“曦痕,我们走,别管他了,让他在这好好地想他的索姑娘去吧。”
  “诶……”花似锦正欲叫住她们,忽见管家过来了。
  “公子,姑娘,”管家禀道,“戾王殿下来了,说是来向公子道谢的,此刻主君正陪着在正堂说话,稍后会过来看望公子。”
  “戾王殿下来了?”花含烟惊道,一时不敢相信。
  “是。”管家应声。
  花含烟愣了一瞬,蓦地快步小跑出了房门。
  曦痕唤住她:“含烟,你干嘛去?”她不会激动得这么冒失地跑去正堂吧?
  花含烟顿住脚步,返身回来拉着她往自己的闺房走:“曦痕,你来帮我看看,我一会儿换哪件衣裳好,还有,我这头发是不是该重新梳一梳?”
  曦痕默然无语,看着她的背影暗叹:方才还说公子是一厢情愿的傻瓜呢,你自己不也是吗?
  花含烟吩咐侍女将她新定做的衣裳全都拿了出来,试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选定了一身青色袄裙配胭脂红的裘衣,映衬得她如盛放枝头的芙蓉一般。又让曦痕帮她梳了一个飞仙髻,戴上珠钗花钿,这才满意地往花似锦的卧房而去。
  刚绕过回廊,远远望见一队人正往前院走,为首的正是姒天旋与她父亲花言。
  “他们怎么往那边走?难道准备离开了?”都怪自己耽搁太久,花含烟心里一急,连忙快步追上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有点刺耳。花含烟不用回头看都知道,站在她后面的人是花可蕊。
  果然,下一刻便听花可蕊讥笑道:“精心打扮一番给谁看啊?哎呀,真是可惜了。”
  花含烟望见姒天旋已经穿过拱门,出了内院,现在追上去也来不及了,即便追上了,慌慌张张的,也必定有失仪态。
  她索性不追了,转过身来,冲花可蕊冷冷一笑:“真不知道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废话,过两日恒王就要迎娶王妃了吧?你不应该待在房里偷偷抹泪吗?呵呵,想想人家恒王殿下拥着美人洞房花烛,你却要独自熬过漫漫长夜,唉,真是可怜呢!”
  言罢畅快地笑着走开了,留下花可蕊在原地恼恨得红唇紧咬。
  正如她所言,两日后,姒天枢便迎娶了淳国公府的嫡孙女曲媱为恒王妃,迎亲阵势浩浩荡荡,隆冬里宁静的街道两旁立满了出门观看的男女老少,鼓乐笙箫,爆竹声声,热闹非凡。
  唯一觉得孤寂清冷的是埋头于绣枕上伤心哭泣的花可蕊。
  不知不觉间,除夕将至,各家各户开始忙于备办年货,喜迎新春。樨园别院上上下下也都忙得不亦乐乎。
  步裔兮正与纨绮学着剪窗花,忽然见管家来报:“姑娘,沐公子来访,已在正堂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