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闺房里的尴尬
越川派了几个人将索依和花似锦等人送到了就近的医馆，同时去花府报了信。自己则带领其余的护卫去追踪那些蒙面人。
且说那帮蒙面人紧追在沐荀与步裔兮之后，眼看着便要追上了，前方的人忽然拐了个弯，躲进了一处院落里。蒙面人急速飞过去，正要降落在那座宅院中把他们团团围住，瞬间，又见沐荀带着人往另一个方向飞出了院子。蒙面人毫不迟疑齐刷刷奋力追赶。
姒天旋是循着蒙面人的踪迹追上来的，当他远远地望见沐荀突然在一处院子停留了片刻之后，心下起了疑惑，没再继续追赶，而是飞进那处宅院。
按理说拼命奔逃的人哪有突然驻足的，那样岂不是平白耽误工夫？他相信沐荀不会多此一举。在庭院里搜寻了一会儿，空无一人，他又来到了一个堆放干草和柴火的角落。
随着自己步伐的靠近，他察觉到干草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心头猛地一震，看来自己所料不错，他小心地试探道：“步裔兮？”
草堆里顿时没了动静，他的心刚要往下沉，忽然“哗”地一下，草堆里冒出了一个人，外袍也没穿，头上身上沾满了干草。
“裔兮！”姒天旋叫道，大步跨过去，帮她捻掉头发上的干草。
“殿下！”步裔兮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装束，便一头扑了过去，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
姒天旋顺势抱住她，低头靠在她额前，微凉柔软的双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擦过她的额头、眉间，轻声哄慰：“没事了，别怕。来，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他们都在保护我，我没受伤。”步裔兮还在惊吓中没有缓过来，声音里隐隐含着一丝后怕，但也在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对了，沐荀刚才把我放在这，让我躲起来，他用我的外袍包着一堆干草飞走了，我听到那群人去追他了，不知道追上没有，他会不会有危险？”
“他能带着你甩开那些人，武功不在他们之下，越川也会带人去帮他，别担心。我们先回府。”姒天旋脱下身上的鹤氅给步裔兮披上，留意到她身上有几处划伤，血迹凝结在浅色的衣袍上十分刺眼，不禁蹙了蹙眉。
步裔兮见他神色担忧，宽慰道：“都是些轻微的皮肉伤，不碍事的。我们先去看看小依和粟骕他们吧，他们都伤得很重。”
“好。”姒天旋虽然担心她，但也明白她更担心其他人，用温暖的大氅把她裹好之后，便抱起她腾空飞离了院落。
步裔兮不知道，沐荀在带着她撤离之前后背受了剑伤，此刻渐渐体力有些不支了。为了迷惑蒙面人，他左闪右躲，时而飞入树林，时而拐入暗巷，最后凭着大概印象，闯入了一处宅子的后院。见有一间房窗户开着，不假思索，一个鱼跃动作，闪了进去。
“谁？”里面响起一声女子的惊呼。
沐荀循声倏地一下来到女子身旁，瞬间点了女子的穴道。那女子一动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把一双明澈的柳叶眼瞪着他。
“你……”沐荀觉得眼前的女子很是眼熟，回想片刻，道，“你是去给裔兮治过病的女大夫？”
那女子用力眨了眨眼，她确实是程嫣如。
沐荀忽然浑身一松，庆幸自己来对了。他正是凭着上次来程家医馆时的印象闯进来的，他得抓紧治伤：“能劳烦你帮我包扎一下伤口吗？你放心，我不是什么歹人。”
程嫣如惊慌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也记起来有一次去樨园别院时似乎见过这个人，既然是步姑娘的客人，想来不是什么恶人。此刻见他面色苍白，声音虚弱，神情痛楚，虚汗涔涔，明显是受了重伤，于是又重重地眨了眨眼。
沐荀还不忘嘱咐一句：“有人在追杀我，我是逃到这里来的，等会儿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千万别出声大喊。治伤的银钱我会付的。”
程嫣如眨眨眼答应了。沐荀放心地伸手替她解开了穴道。
“你伤在哪儿？”程嫣如低声问道。
“后背。”沐荀快要站立不住，
程嫣如赶忙去扶他一把，搀着他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这里是程嫣如的闺房，除了床榻，便只有这把椅子可以坐。
“我去拿药箱，你先把衣裳都脱下来。”程嫣如说罢径自去另一边取药箱。
沐荀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有些迟疑。待程嫣如取了药箱过来，他却连衣带都未解开。
“怎么了？你胳膊动不了吗？”程嫣如以为他伤得过重，没了力气。
沐荀闻言，脸上腾地一热，微微低了眉头，方才动手去解腰间的丝绦。
程嫣如恍然明了，语气平平道：“医者面前，不需顾忌男女之别。你伤得不轻，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失血过多。”
沐荀清隽俊美的脸庞霎时红了个遍，不料叫她给看穿了心思，顿觉无比尴尬。无法，谁让他从前受了伤患了病都是男大夫医治的呢？这生平头一次在女子面前宽衣解带，他不得不往别处想。当然，如果此时面对的是步裔兮，他不会有半刻犹豫。
看着他将最后一件中衣脱下之后，程嫣如不由地微微一惊：背部有三四道伤口，长短深浅不一，应是利剑所伤。她极其利索地为他清洗了伤处的血污，上了药，发现棉布条不够，又拿出剪子“唰唰”几下极为利落地裁剪布条。
沐荀忍不住把目光瞟向她，见她一脸专注，不受丝毫干扰，很快便裁好了所需布条，站到他背后开始把棉布条一圈圈往他身上缠。
他禁不住看向面前梳妆台上的菱花镜，镜中程嫣如清灵动人的面庞上神情认真而从容。他忆起自己初次在樨园别院看见她好像还曾怀疑过她的医术，此刻他觉得自己当时以貌取人着实太过肤浅了些。
程嫣如包扎完伤口，刚欲帮他穿上衣裳，忽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沐荀警惕地站起身，四下寻找可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