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腊梅林中相见
姒天旋淡淡地解释道：“安虏将军是这位未来恒王妃的表姐夫。”
“原来如此。”步裔兮沉吟一瞬，翠眉微拢，“可是，记得以前听你说过，安虏将军闳翦和平威将军楚濂一样，一直是坚持自己的立场，不阿附任何一方的啊，难不成皇后和恒王说服了他？”
“说没说服还不一定。”姒天旋道，“这次雅集我和陆豫也会去，到时候可能男女分席，我们可先各自留心，探探虚实。”
“嗯。”步裔兮应声。
姒天旋随意地偏过头去，瞥见了一旁的空茶杯，细看了看，里面剩下些浸泡过的参须，便知这是他来之前步裔兮刚喝完的参茶，心里颇为满意。
步裔兮又想起那日在戾王府商议的千寿节贺礼一事：“殿下，之前给我师叔祖的飞鸽传书应该早到了白水观了吧？可有收到她的回信？”
“若她及时回了信，明日应该会收到。”
“好，我主要是担心寿礼的运送问题，一定要保密，不可让任何人知晓。”步裔兮提醒道。
“放心，我会让越川亲自带最得力的护卫去办。”姒天旋应道。
有他这句话，步裔兮也安心了不少。
数日后，淳国公府的秋水园里，文人雅士，公子王孙，千金贵妇，都应邀而至。
男宾坐处，曲水流觞，饮宴赋诗；女客席间，莺声燕语，品茶闲话。
园中有一小片腊梅林，簇簇黄花盛开，十分明丽动人，步裔兮忍不住走近前压下一枝来轻嗅其淡雅幽香。
跟在她身后的轻罗问道：“姑娘，你不去与曲姑娘认识一下吗？你看，那些公侯夫人都在那边围着曲姑娘说话呢。”说着，一手指向不远处的亭子。
步裔兮放开腊梅枝，顺着轻罗的手势望去，果见有几位女子正与曲媱攀谈。
来到国公府之后，步裔兮只见过府上的一些长辈，还没见过曲媱，她望着亭中问道：“中间那位十六七穿着淡红裘衣的便是曲姑娘吧？”
轻罗回道：“是。”
“她旁边那位年长一些穿着绿披风的是哪家的夫人？”
“那是安虏将军的夫人，曲姑娘的表姐，奴婢以前见过她们一起出游。”
步裔兮听了暗暗思量着：闳翦的夫人来了，想必闳翦也过来了。
她并没有往亭子方向去，直接沿着腊梅林继续观赏秋水园。
“姑娘不过去看看吗？”轻罗有些不明白，姑娘来赴这雅集，难道不是来与人闲谈结交的？
步裔兮看出她心中的疑惑，淡然笑道：“不去了，锦上添花的事自有人去做，少我们一个也不算什么。”
轻罗不再多言，知道步裔兮一向很有主意，这么做多半有她自己的道理。
两人行到花林间，忽然一个身影从高处落在她们一丈开外。二人心中一惊，定定地看着来人，但见一袭淡蓝长袍的沐荀款步微笑着走近，他头戴玉簪，墨发微扬，气韵格外清逸淡雅。
步裔兮呆愣片刻，回过神来便转身欲走。她没忘记姒天旋叮嘱过她不止一次，要离沐荀远一点。
沐荀见她这般反应，脸上清润的笑容僵住了，闷声叫住她：“裔兮，我有那么可怕？”
步裔兮立住脚步，没有回头：“男女分席，你这么突然单独过来找我，会引人误会的。”
沐荀两步跨至她跟前，不甘地问道：“若是戾王单独来此，你是不是就不怕误会了？我们只不过说几句话，还有你家侍女在场，青天白日的，你怕什么误会呢？”
步裔兮抿了抿唇，心想自己这么明显地避着他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可是她清楚沐荀对自己的心思，真是不便与他单独相会：“我怕戾王殿下误会。”
她轻声道，眼神淡淡地落在地面，没敢去看沐荀炽热的眼神。她知道此刻沐荀肯定被她惹恼了。
确实，此刻沐荀心头犹如有乱棍在捶打似的，闷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说她怕戾王误会，呵，她心里就只想着戾王，哪会在意自己的感受？
可是，三年前那不到一个月的相处，他早已将她藏在了心里，暗自惦念了快三年。他赶来长雒，便是希望能离她更近一些，让她有机会了解他，答应嫁给他，但他没想到如今她近在眼前，却反而像是与他相隔了千山万水。
他也知道，她已是戾王的未婚妻，自己心念追求的不过是梦幻泡影，只是，他仍然固执地不愿意让这个美梦破碎。
“裔兮，”沐荀眼里闪过丝丝伤痛，“我有事要与你说，正事。可以先别走吗？”
步裔兮这才抬起头来，仰面郑重地望着他：“何事？你说。”
沐荀看了看旁边的轻罗，轻罗立时明白其意，往旁边走了几步。
步裔兮对沐荀道：“轻罗也是戾王府的人，没关系的，你直说便好。”
他们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早在沐荀刚走到步裔兮面前时，两人交谈的一幕便被几丈远处树丛后面的人看在了眼里。
姒天旋和陆豫与众人小酌了几杯，便相继起身离了席。
行到一个较为僻静之处，陆豫低声道：“殿下，安虏将军没有来。看来目前他并未倾向于那一边。”
姒天旋知道他口中的“那一边”指的是恒王一派：“嗯，不过人心善变，一旦他们成为姻亲，以后难保不会有变数。还需多留心。”
“殿下说得是。”
正在此时，一道倩丽的身影婷婷袅袅地来到了他们面前，行了礼，柔声含笑道：“含烟见过殿下。”
姒天旋淡然地颔首，欲从旁走过。陆豫紧随其后。
“殿下。”花含烟疾步挡在姒天旋身前拦住他的去路，脸上扬起的笑容千娇百媚，“听闻国公府这秋水园里的腊梅开得极为好看，殿下可有兴去观赏观赏？”
姒天旋睨了她一眼，口吻清冷一如这料峭寒风：“离孤这么近，不怕活不过今日？”
花含烟心里一滞，随即不在意地抿唇笑道：“殿下何须吓唬含烟呢？步姑娘就经常待在殿下身旁，不是一直安然无恙吗？外面的那些传闻含烟从来不曾相信过。”
“她是她，你是你。”姒天旋不欲多言，抬步绕开她便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