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是她心甘情愿

  程嫣如见步裔兮正在会客,有点抱歉地对她道:“事先不知府上有客人,希望没有打扰你们。若今日不便,我明日再过来。”
  步裔兮早已起身走到她跟前,忙道:“不打扰,本来就与你约定好今日来复诊的。”
  随后,她又对沐荀道:“我与程大夫约好今日复诊,没有其他事我便失陪了。你若想参观一下樨园,可以自便。”
  沐荀刚见到程嫣如肩上挎着个药箱便猜出她可能是大夫,此刻真听步裔兮这么说心里不免担心起来:“裔兮,你身体哪里不适?”
  “没什么,就是体质有点偏寒,让程大夫替我调理一下。”之后她对程嫣如道,“要不就在正厅看吧。”
  “好。”程嫣如跟随父亲行医多年,一旦给病人看诊便全心投入,从不顾虑身边还有什么人旁观,故而此时也没太注意到沐荀。至于沐荀对步裔兮流露出的关切眼神她更没有在意,也无心猜测他们两人的关系。
  沐荀打量了一眼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大夫,不禁对她的医术有了一丝怀疑: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看出病根来吗?会对症下药吗?
  步裔兮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质疑,状似无意地介绍道:“程大夫是长雒城里仅有的既年轻医术又精湛的大夫,治好不少疑难杂症呢。”
  程嫣如正好给步裔兮把完了脉,闻言淡然笑了笑:“步姑娘过奖了。”
  她又看了看步裔兮的舌苔、气色等,询问了步裔兮几个问题,便收起脉诊,拿出笔墨纸张一边开方子,一边说道:“症状有所好转,不过要想彻底改善还得继续服药。我先给你开三个疗程的,喝完了再来复诊。”
  “好的,多谢。”步裔兮应声,心里却暗暗叫苦,那些药可苦了!若是可以,她真一点儿都不想再喝了。但是却又不得不喝,程嫣如说她这体寒若是长此下去放任不管,或许会影响以后受孕。
  以后成了亲,她自然是想要当母亲生孩子的,为此,再怎么苦也得坚持喝下去。
  不多久,程嫣如写好方子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步裔兮让轻罗去送她。
  沐荀原本有许多话要与步裔兮说的,被程嫣如这么一来给打断了,现在见人离开了,便又道:“裔兮……”
  步裔兮清晰地察觉到他眼里的不舍,果决地打断了他:“之前聊过的话题,该说的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沐荀,你是偌大的名门世族沐家的少主,不要太执着于我这么一个平民女子身上,甚至我家是商贾出身,还比不得寻常的平民女子。”
  “你是什么身份我从来都不介意。”沐荀清隽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
  “可是我都跟你说了,我现在与戾王殿下有婚约了,你这又是何苦呢?”步裔兮此刻比他更无奈,顿了顿,说出的话更冷硬了,“你以前给过我莫大的帮助,我会一直记得,他日你若是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在所不辞。不过,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别人对我指指点点,也不想戾王因为我受到别人的非议。”
  “呵!”沐荀自嘲地笑了,想他也是丹凤城家喻户晓的美男子贵公子,多少闺中女子对他一见倾心,多少豪门官绅争相想将女儿嫁与他,可如今他却这么不受眼前这个女子的待见,甚至不顾他的情意要他离得越远越好。
  步裔兮轻轻咬了咬樱唇,他那声轻笑显得那么落寞讽刺,直将她的心都刺疼了一下,然而她并没有心软。
  沐荀定定地望着步裔兮,想到了她不自觉去维护的那个男人,语气变得肃然:“你真的希望嫁给他?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以前待在他身边靠近过他的女子都落得个什么下场吗?”
  “我都知道。”步裔兮原本心里的愧意在听到他这么质问时骤然消散了去,平静地回道,“外面的传闻不足为信,我虽然没有特别了解他,但我知道我待在他身边不会有那样的后果。我是心甘情愿的。若是以后有了什么不好,也是我咎由自取。我认!”
  沐荀清楚她的性子,你跟她犟,她比你更犟。不能跟她硬碰硬,于是,他沉默了一瞬,无声笑道:“你说过的,不会把我当陌生人,那以后见了面,不准假装不认识我。”
  “好。”步裔兮应道。
  沐荀扬唇一笑,一派潇洒随意道:“行了,那我先走了,不在这碍你的眼了。”
  说罢脚尖一踮,腾空而起,“呼”地一声飞过院墙,离开了。
  步裔兮凝望着那倏地远去的身影,心下叹了口气:希望他真的想开了吧,自己真的不值得他执着下去。
  然而只有沐荀心里清楚,朝思暮想了近三年的姑娘,他如何能就此放弃?当初他从姒天权那儿得知她就在长雒城时,毫不犹豫便要一同前来。如今既已见到了她,这么近在咫尺,叫他如何还能放得下?
  数日后,步裔兮接到越川的通知去戾王府一趟。
  到了戾王府的书房,发现姒天旋正负手向窗而立,凝神望着前方,见她来了方才回过神来。
  他从桌案上拿过一个手炉递给步裔兮:“抱着。”
  步裔兮双手接过,不得不说这个手炉给得很及时,外面北风较大,一路走来,她的两手早已有些冰凉了。这会儿有了微烫的手炉抱在胸前,融融的暖意便从指间蔓延到了心里。她垂下眉眼,不禁为他的细心感动:“多谢殿下。”
  她不由地想把外面那些肆意妄言的人揪出来,到底是谁胡乱造谣说戾王狠戾无情的?为何她见到的戾王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世人到底对他有多少误解?
  她静待了一会儿,不见姒天旋出声,便道:“是不是在等陆参军过来?”
  “嗯。”
  步裔兮很敏感地觉出他这一声应答很沉闷,再一细瞧他神色也很凝重,心下便趁陆豫还没到来,先袖传一课。
  不一时,陆豫到了,坐下后便问道:“殿下,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姒天旋沉默半晌,摇了摇头道:“是圣上。”
  “圣上怎么了?”步裔兮与陆豫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