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自作孽难逃劫
她揪着锦被，好生烦恼，辗转许久，方才入眠。
之后两日，姒天旋都没有来别院，步裔兮心底不禁漫过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她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胡思乱想。
皇宫后花园内有两名二十几岁的女子并肩而行，身后跟着随行的宫女。其中一个身穿淡蓝襦裙的是郦美人，她旁边着粉色襦裙的是俞才人，二人皆入宫六七年，也曾承过天恩，只是都没有生育子嗣。
郦美人望了望灯火通明、鼓乐齐鸣的延兴殿的方向，微叹道：“这庆功宴可当真是热闹啊，今日是最后一日了吧，可惜我们无缘得见。”
后宫之中陪姒颛一同出席庆功宴的只有皇后和几位妃子，诸如才人美人等位分低的都没有列席资格。
俞才人道：“姐姐，你说若是往延兴殿去会不会遇见圣上？”
“未得召见，岂能擅自去延兴殿？”
“可是姐姐难道不想见到圣上吗？”俞才人语气里隐隐含着几许幽怨，“圣上如今沉迷于修炼，有时还会直接宿在御游宫，即便去了后宫，不是在皇后宫里便是在魏妃宫里，何时轮到过我们了？”
郦美人慌忙四顾，小声提醒她：“这种话，切莫再说了！当心传到圣上耳里。”
俞才人不甘地嘟囔着：“我说的都是事实嘛。”
言多必失，郦美人怕再与她聊下去惹出什么祸事来，停下脚步回转身道：“走了这么久我有些累了，妹妹不如也一起回去歇着吧。”
俞才人犹豫了一刻：“姐姐先回吧，我闷得无聊，再逛一逛。”
郦美人没多理会，先离开了。
俞才人看着她和宫女走远，叫上自己的宫人悄然往延兴殿而去。
连续两日没见到姒天旋，若在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自从那一晚的亲吻过后，步裔兮便觉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有时想莫非他吻她是一时冲动，之后又后悔了？不知该如何面对，故而躲着她？又或者他根本不把那一吻当回事，那她是不是也应该装作没发生过？
如此这般，愁绪便笼上眉头。
到了第三日，索依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抓着她问：“裔兮，你这几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步裔兮神色淡淡地微垂下头：“没事，别担心。我就是一时有些烦闷，过一会儿便好了。”
“真的？”索依将信将疑。
“真的。”步裔兮朝她点头，随即轻声一笑，“大概是我庸人自扰吧。诶，该到晚饭时辰了吧？不知今晚都有些什么好吃的？”说着便要往庖厨去。
“唉，晚膳起码还得半个时辰才好呢！”索依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心里奇怪平日里从不着急吃晚饭的人怎么这会儿这么积极了？
步裔兮恍若未闻，径自往后厨走，忽然面前落下一个身影：“越护卫！”
越川抱拳道：“步姑娘，殿下请你过去王府一趟。”
“好。”步裔兮不假思索应道。随后叫人备车，带上纨绮步履轻盈地出了别院。
不一会儿，她们来到了霜晓阁。刚跨入门槛，便见桓骞满面笑容地迎了过来：“裔兮，你还真是神机妙算啊！以后想不信你都不行了！”
步裔兮听罢往主位上的姒天旋瞟了一眼，对桓骞讪讪一笑：“桓少卿过奖了。”
“诶，怎么还叫我桓少卿啊，我们都这么熟悉了，直接唤我桓骞就行了。”桓骞笑道，全然不觉身后的姒天旋听到他这话之后脸色变得有多沉。
姒天旋直直地盯着桓骞的后脑勺，心里郁闷：怎么听他叫“裔兮”就那么别扭呢？他们何时那么熟悉了？上回他不是还叫她“步姑娘”吗？
桓骞渐渐发觉气氛不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只见钟离朔和陆豫都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瞧着自己，大为不解：“你们都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说错什么了？”
陆豫用目光示意他看姒天旋。他朝姒天旋望去，这才恍然大悟：“殿下，朋友之间叫一下名字也没什么吧，您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她很快便是戾王妃了。”姒天旋的声音不大，却响彻整个霜晓阁。
“这不还没成亲嘛，她还是我朋友。”桓骞颇不以为然，转身问步裔兮，“裔兮，我们现在是朋友吧？”
步裔兮嘴角露出浅浅笑意：“是。”
“看吧。”桓骞得意地朝姒天旋挑了挑眉。
姒天旋凝视了立在堂中的步裔兮片刻，脸色稍霁：“入座吧。”
步裔兮照例坐在陆豫下首。
姒天旋见她坐下，目光又凝在了她的脸上，口吻平淡地说道：“今日早朝，圣上撤了钦逯的爵位，罢其官职释其兵权，还杖责五十，责其永不得进京。”
步裔兮听了并没有惊讶，方才一进屋听到桓骞那番言辞她便猜到与钦逯有关。
“裔兮，你猜他是因何获罪的？”桓骞一脸兴奋又神秘地看着步裔兮。
步裔兮摇摇头：“猜不到。”
桓骞笑道：“你猜不到也不奇怪，我们若非亲眼目睹，也实在不敢相信：那钦逯趁着酒醉出恭，竟然玷污了宫里的才人！”
步裔兮这回倒是有些惊讶，一旁的陆豫也心头震惊不小：“才人按位分应当入不了宴席，她不待在后宫，如何去了延兴殿？”
桓骞摇头：“这个没人顾得上问她。听闻当时那俞才人惊得只顾拼命呼喊，引去了巡逻的侍卫，奈何钦逯乃是骁勇武将，臂力过人，三两下把侍卫都撂翻在地了。有个侍卫便去延兴殿报知了圣上，我们筵席上的人跟着去一看，呵，钦逯竟还毫无顾忌，如梦如痴尽兴着呢！
“圣上怒声一喝，他初时回过身还要破口大骂，看清了是圣上才慌忙放了身下的人。唉，可怜那俞才人一身狼狈，吓得瑟瑟发抖。”
步裔兮不由地想起自己之前起的那一课，言钦逯酒色败神临身，原来竟是这般。她倒有点好奇：“那俞才人后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