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丹橘

  这一夜里,秋玉芜却莫名其妙的在陈慕山之前说过的一句“如果你没有好的家世,我不能娶你做正妻”的话中失眠了。
  她本觉得自己并没有细想这句话的意思,然而脑子中却时不时的在衡量这句话。
  秋玉芜心中不快,但也知道陈慕山也没有办法。
  他的家世,注定他不可能轻易的成婚。
  也注定了陈秉毅不会喜欢她。
  陈慕山此时就睡在自己旁侧,他们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个长枕头。样子有些可笑。
  秋玉芜缓缓慢慢的转过身去,偷偷的瞪着大眼睛看他。
  陈慕山平躺着,俊挺的鼻梁,轻薄的嘴唇,都被她看在眼里。
  他是睡姿极好的那种人。呼声很轻,睡时也不会乱动。
  但她还是不喜欢他。
  “你还不睡。”陈慕山忽然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她。
  黑夜里,秋玉芜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你还没睡?”
  这怎么解释的清呢,她大半夜不睡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瞅?多为难啊。
  “我装睡的,不然你万一不跟我睡了呢。”陈慕山似乎很认真。
  秋玉芜被他调侃的无奈:“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她说完话,就直接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心脏却狂跳。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忽然之间,不知道怎么了,她被一只手沉稳霸道的环抱住。
  是陈慕山贴近她,深深的说:“你别扭的样子,可比你平时有风情的多。”
  秋玉芜浑身都僵硬了:“你这是干什么?松开我。”
  陈慕山却又不讲话了,半天过后,身后传来他沉稳规律的呼吸声,然而她使劲想挣脱,却都挣脱不了陈慕山。
  一觉到天明,雨已经停了。
  此时空气清新,带着凉意阵阵。陈慕山在用过早餐之后,对秋玉芜说道:“这两天绸缎庄子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我将婉仪交给九叔了,你放心,他是我的心腹,会将这件事情调查明白的,到时候,如果婉仪真的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宋府。”
  话罢,他离别,要去庄子看生意了,近来景泰家开始寻事,抢生意什么的倒都是小事儿,但为了将名声打出去,开始不择手段,这就不太好了。
  他前几日就听说姚家为了把名声打出去,竟然开始挤兑起整个衿德的绸缎商来,先是哄抬了衿德绸缎的价格,然后又将自己家压了多年的好绸缎当新物,贱卖出去,更是趁机撬了其他绸缎商人的墙角,把人家积累多年的大订单子都给拿到自己手中了。
  这事情一出来,是挤兑的衿德的绸缎商家,染布厂子都倒了好些个。
  这一此,更是丧心病狂的想砸陈家的生意了。
  他刚到了庄子,就听见又有伙计在鸣不平:“他姚家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不过是一个月光景,却已经抢了我们三个大订单了,还都是老主顾!那厮无耻极了,贱价积货源买主,就不怕自家生意撑不住吗?可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赔?”
  陈慕山从不远处听到这些话,有些想笑。那说完了话的下人也见到了他,遂是有些慌张的,赶紧跑过去:“少爷!”
  “行了,以后这些话被说,会落人口舌。”陈慕山提点他一句,随后往账房走去。
  而账房的活计,早已等候多时了。
  见到他来,赶紧将手中的账本递给他:“少爷,这是咱们庄子这月的账目收益,您核对一下。”
  陈慕山接过来,翻开就看,一页页的,都不知道翻到了什么时候,直到这一本到了头,也已然到了吃中饭的时间,然而他的心却都不在这些上面:“这账目我看了,也都对的上,这月庄子里没进账多少。”
  账房的活计赶紧回答:“回少爷的话,这月初时,姚家就开始作弄事情,咱们陈家,虽然是衿德城最大的绸缎家,生产和印染出来的绸缎,自然是能保证质量的,但但实在是架不住他们姚家如此贱卖贵货啊。”
  陈慕山听到这里,不仅冷笑笑:“他们家,是真在作死了。”
  这时,华易从外头进来:“少爷。”
  陈慕山见到他,问道:“何事。”
  活计见状极有眼力的从这退出去,华易走进来,声音沉稳:“已经调查过了,姚家现在出去的货,真的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但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可以出售的这么便宜。”、
  “按理来说,这么好的货,就这个白菜价钱卖出去,十匹八匹还有可能,但这都过了一个月了,他们家还是如此,若是说是想压迫衿德的绸缎商,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你想说这本身就是杀敌一千,而自损八百的法子,但姚景泰向来刁钻自私,根本不可能这样做,多吗。”陈慕山问他。
  华易点头:“对,只是现在还查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总是觉得,不全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少爷,刚刚我出去的时候,碰着丹姑娘了。”
  陈慕山眼神一暗:“她说什么了。”
  华易低头:“她倒是没说什么,就是那眼神,看人很不舒服,像是在嘲笑。”
  丹橘,她是个没有名的姨太太。
  不过说到姨太太,还真是抬举她了。
  当初不过是个陈慕山去辜平谈生意时,对方人送的瘦马。
  他当时正为了桩大生意而扮猪吃老虎,装作自己是个风流异常的大少爷,便“非常开心”的“笑纳”了丹橘。
  然而丹橘也果真没让他失望,敌人送的人,果然都厉害。
  那丹橘回了衿德,就开始生事端,他明明碰都没碰过她,她却开始要想进门的事情。
  陈慕山对于她是毫无兴趣的,甚至想给她一笔钱,然后安生的送走她。
  但事情往往会向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两年前她为他挡了一刀子,在胸口。
  这就牵扯到了性命,于是很多事情,也就不能再任意的去做了。
  丹橘当时在昏迷之前,一只拽住了陈慕山的衣摆,苍白的脸颊望他:“你你别走,我不想死的孤零零”
  然而陈慕山怎么会让她死,他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要让她说着。
  若她只是个普通女人,会害怕,会恐惧,会为了活着去出卖自己,那么他不会将她看重。
  但若她为了自己,豁出去了性命,那么不管这个女人是谁,他都会没办法那么轻易的看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