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聘
果不其然,随着那些闪烁纷飞的火把尽数灭掉,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陈家的仆人这时候已然四散去了,而秋玉芜,她被陈慕山拽扯着,拉去了不知何处的黑暗草丛中。
闭着眼睛,她似乎感觉到自己被陈慕山紧紧的拦抱住,脸庞都贴着他的胸膛,耳畔,则是马蹄重重声音,并伴随胡四九骂娘。
“他奶奶的!这伙子奸诈之徒!竟然敢耍老子!”
而胡四九不知道,他恨的人,就在离他不远处的草丛中躲藏。
秋玉芜心都在砰砰跳,不光是她,她清楚地听到了陈慕山的心跳。
那心跳,带着种奇怪的感觉,又似乎是来自她自身的反应。
而陈慕山呢,他都不用低头,两个人已是挨得那么近,甚至,除去青青草香气,微风趁着夜色吹来,他嗅到秋玉芜的脖颈处的淡淡脂粉香。
耳畔的声音逐渐远去,胡四九那一行人是去了别处追逐,她轻推了陈慕山一把:“松开我。”
陈慕山不松手:“没走远呢。”
秋玉芜知道这是他故意说的,但由于却是羞愧,只低低的道:“不行。”
而陈慕山是风流的,他垂下头,在草地里,将脸埋进她脖颈处的肌肤,秋玉芜瞬间一愣,恐惧而惊愕,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慕山见状变本加厉的悠闲道:“知道我为了你花了多少金吗。”
秋玉芜抽气:“松开!”
“但是为救你姓命,我觉得值了。”
“回头下了山,我就给你加送聘,你这次,非嫁给我不可了。”
秋玉芜浑身冰冷,一动不动的卧在草丛中,只觉得有些虚空感,那是种隐隐的担忧,带着些焦虑,十分难熬:“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
陈慕山冲着她脖颈吐气:“当然是我心里有你。”
秋玉芜几乎是败了所有的情绪:“我已有婚配,又怎么可能嫁给你?”
“你父亲允了。”
这是那夜里,最后的一句话,他们之间。
陈慕山听着那帮土匪逐渐远离的声音,扯着秋玉芜的胳膊就往下山的路走。
其实这算是他头一回上这靖观山上来,上山时,路就记了一遍,草草的,但他担心秋玉芜,硬生生的将这段路完全记住,带着秋玉芜,冷着脸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秋玉芜只觉得自己的胳膊似乎都要不过血了,陈慕山紧紧拽着,她甚至觉得胳膊有些发痛。
而陈慕山却不在跟他讲话,似乎是之前她说的话,惹了他的不痛快。
而这样的事情,却还没有到头。
他们下山的时候,不见陈家仆人的身影,他们只能顺着土路走,往熟悉的大道上赶。
秋玉芜是在走不动了,而陈慕山依旧拽着她,她不禁憔悴道:“我真的太累了!”
陈慕山这时候用力一扯她,带着些狠,更多的是激:“现在就累了?就不怕他们追过来?”
秋玉芜没说话,但情绪已经很低落。
她的两条腿疼的都像是要断了一样,而且脚上穿的锦绣鞋早已被这山上尖锐石子磨出口子来。
她是真的受不住。
而陈慕山,很明显话里话外都是在逼她。
她正欲下决心,却腿上一松,再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然被陈慕山背在身上了。
这次她没说话,她怕自己会影响他。
而这样的行为,在她心中被自己谴责。
陈慕山背着她,边走,变笑了:“你说你啊你,千说万说的不要嫁给我,可我碰了你,这更深露重的,你我两个人又如此亲密,恐怕是你跟你那志衡哥哥,这么多年都没有”
“陈慕山!”秋玉芜羞极反怒。
“诶!”陈慕山揶揄。
忽然,秋玉芜看到他后背的衣衫上,有一道很明显的深深口子,眼神完全盯过去的时候,忽有些疑惑。
再仔细的看,甚至用手摸上去,她听到陈慕山的忍痛闷哼。
“你这怎么弄得。”她不由得正经的问,再无法介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礼。
“不用你管。”陈慕山别扭。
“到底怎么弄的。”秋玉芜不高兴。
“不小心挂的,刚刚草丛里。”
陈慕山的声音,透着轻松,似乎是不想让秋玉芜多想:“你就别管了,我毕竟是个男人,花花草枝的刮伤又要不了命。”
那天夜里,黑的不行,那一整条通往大路的土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秋玉芜看不到他身上伤口的具体,甚至不知道他身上伤口究竟有多深。
直到他们双双归还了秋府。
夜半三更,秋府却是灯火通明,秋文渊坐在正堂,焦虑不安的等待着未知。
直到看府的后生们跑着来报,说二小姐回来了。
他惊喜过望,遂又看到不远处正往里来的陈慕山竟然背着秋玉芜,瞬间老脸就沉下来。
而秋玉芜并非是不想下来,但陈慕山不放。
直到秋文渊面色不好的走上前去,陈慕山这才脸面上带着笑意,又轻轻将她扶着落地,随后摆手俯道:“二姑娘我给您送回来了,明日,陈家会着人亲自来送聘,望伯父一定心中有数。”
聘?
秋玉芜扭头,不悦而反抗:“陈慕山?你疯了?”
陈慕山忽然一派正经模样看她:“我疯什么?我初金已然给了秋府,自然是要娶你过门的,光明正大。”
最后那声光明正大,说的是真光明正大般。
秋玉芜一直听到陈慕山说他要娶自己,但她总是当做是他胡诌。
想她早已定亲,那陈慕山凭何娶自己?
“这事情玉芜,为父”秋文渊说话却忽然说不利索,迟疑减慢的态度,让秋玉芜有些觉得不安:“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秋玉芜忽的惊诧:“不对,土匪要的赎金,是他给的?!”
简直是倒了血霉,秋玉芜头痛欲裂:“父亲,您究竟是答应了他什么?!”
“玉芜,事从权宜,这是无可奈何的,为父为父亦十分的为难,你要知道,若明日你还未下山来,恐怕你的名声,是真的会被毁于一旦。而到了那时,整个秋府的清誉,都将不再”
父亲似乎是在劝说她,而秋玉芜,心凉了半截:“所以,你要用陈府的钱救我的命?那为什么不自己拿赎金?!”
这话,刚一说出来,她又觉得可笑。
也是啊,就胡四九那群人,狮子大开口也是有可能的,而秋家,如今只不过是个颤颤巍巍的空壳子罢了,有何能利用的。
一想到这里,她心中的悲愤就多过无奈。
而似乎都是故意的,这世道轮回捉弄,父亲的声音带着忧虑重重传来。
“玉芜,人不可不重视诺言,你恐怕,不能嫁给志衡了。”
秋玉芜愣愣:“人不可不重视诺言,我为何不能嫁给他?”
秋文渊还没有讲话,陈慕山却直言冷冷:“如何嫁?在我今日救你之前,早于伯父商议好你我婚亲之事,如今,只差些正礼罢了!”
秋玉芜狠狠看他:“做梦。”
“你放心好了,我会让这一切来得早一些,赶在秋初之前,完毕。”
陈慕山发笑,带着蓄谋已久的锐利盯着她:“说好的娶你,如今我做到了。”
夜暗透了,可能是打击太大,秋玉芜甚至不再去看父亲一眼,她低着头,说了句话。
“父亲,我不能嫁给志衡哥,是因付不出当时山匪们索要的赎金吧。”
“父亲,我不想责怪你任何,但求你好好看看这家,如今的秋家,是否还像是一个家。”
说完话,她就直直的往内院子走,似乎是真的绝了请了。
陈慕山盯着她的背影,没有讲话,心中,却是不舒服的。
他从小这样长大,没有不来贴他的女人。如今在秋玉芜这里碰了钉子,怎么会舒服呢。
就好像是一种执着的心情,他被她拒绝,于是他就一定要想尽办法的将她得到。
而这种得到,是不是爱,亦或者到目前为止,究竟是不是爱,这是不能确定的。
白志衡那头,也不好受。
他哪里睡得着。
满生还是没有回来院子,他想出院子,却又被门口秋文渊派来的人给拦住。
他担心秋玉芜,只恨不能撞墙而出。
哪怕,是满头的鲜血淋漓。
可噩耗往往来的也是飞快的。
满生在柴房里打转,大声的叫嚷:“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啊!我家少爷”
“闭嘴!老爷的意思满生你还听不明白吗?你不过是个下人,难不成还想做老爷的主?”
门外头,卞叔的儿子在骂他,凶神恶煞的,又是苦口婆心。
卞叔的儿子,是跟他一同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忍心他一根筋执拗的到底。
满生狠狠的踹了一脚柴房的门,几乎是哭丧似的:“你知道什么?我家少爷心意从未改变过,如今二小姐如果嫁不过来,那你让我家少爷如何活?!”
卞桓站在门外,听着满生话里的愤怒,他也恨那陈慕山,夺人所爱,恶意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