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二天体育课的时候，苏予洋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草地上，而是坐在篮球架旁边的树下做题。他把书搁在自己的腿上，一边看题一边转着笔。
  张璇今天也没有踢足球，班上的男生体育课吵着要打篮球，他也就加入了队伍。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篮球场旁边的花花草草长得很好，有一种清香味儿，甚至还有些野猫穿梭在草丛里。
  一群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在篮球场上笑着，有的时候还会起哄。
  苏予洋也挺喜欢打球的，高一的时候他也会偶尔打一下球，后来跟班上的人合不来，他也就不愿意加入别人的队伍了。
  他一边翻着习题，一边时不时地瞄一下球场上的张璇。这时张璇笑得很开心，大声地跟旁边的人说着话，校服外套被他脱下来往旁边地上放着了。
  沈一川在操场上跑了两圈，发现没有苏予洋的身影，便随意地到处闲逛。
  周子漪认得他，那个高个儿往那儿一站，她就知道是苏予洋说的那个人。周子漪已经在他们的教室外面，看见这个人好几次了，现在他正在眯着眼睛看着操场上坐着的几个人，没准又是在找苏予洋。
  周子漪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就敢走了过去，径直站在那个人面前，她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在找苏予洋？”
  沈一川愣住了，他记得自己应该不认识这个女孩，但他还是点点头，“嗯。他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缠着他？”
  周子漪顿时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或许太重，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再次抬起头，看着对方，“苏予洋对你没感觉。”
  沈一川面无表情，“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然后他看着周子漪，“他叫你来跟我说的？”
  “没有，我是他朋友。”她的语气彻底缓和了下来，“苏予洋跟我倾诉了很多，他被你追求，并不开心。”
  “可能他无法接受男孩子吧，你这样的喜欢，真的不会给他带来困扰吗？他被你纠缠的时候，你觉得他真的开心吗？”周子漪吸了吸鼻子，“我是他朋友，不想让他不开心。苏予洋很少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但是他跟我倾诉这些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真的很无奈。我说的这些，可能有些过分吧，抱歉。”
  周子漪表面上很沉着，其实心里已经万马奔腾了:我是不是自作主张了？我说得这么嚣张，他会不会找人来打我啊？……
  沈一川还现在原地，发着呆，回想着周子漪说的话。自己给苏予洋带来困扰了吗？他会厌恶自己吗？但是就是很喜欢他，就此放手的话，他好像有些不甘心。
  沈一川没有继续搜索苏予洋的身影了，他双手插在校服裤的口袋里，在操场上四处游荡。
  体育课下课了之后，苏予洋陪张璇一起买了瓶水，才回教学楼。
  “今天打球打得挺过瘾。”张璇灌了一大口水，拍了拍苏予洋的肩膀，“下次什么时候我们一起打呗。”
  “好啊。”话音刚落，苏予洋就看见了教室外面的那几个人，里面有两个他都认识，就是高一的那几个。
  心里像麻一样乱，苏予洋像一只猎鹰一样盯着那几个人。那几个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一看到他，都纷纷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张璇似乎察觉出来了什么，他右手拉住了苏予洋的左手，捏了两下，“阿洋，怎么了？”
  那边的人先开口了，“苏予洋，你上次打的我那一拳，怎么说？”
  苏予洋的厌恶之情都写在了脸上，这群人为什么幼稚得像初中生一样，有这么多闲工夫出来找他。
  其中一个人挑衅地推了一下苏予洋，连着身边的张璇都倒了两下。
  眼看着苏予洋就快发怒了，张璇立马拉住了他，站在了他前面。
  “你们几个人怎么回事？”张璇的声音很稳重，他护住身后的苏予洋，问道。
  那几个人都笑了，抬了抬下巴，“苏予洋高一是什么货色你知道吗？全班都没几个人喜欢他。”另一个人凑了上来，咧着嘴笑道，“他上次用拳头砸了我，我总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吧？”
  “苏予洋什么人我清楚，你们是什么货色，我也清楚。”张璇心想估摸着快上课了，不能耽误上课，便拉着苏予洋的手就往教室走了。
  连头也没回一下。苏予洋的脸色极其难看，“张璇……”“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要是这会跟他们打起来，这可是在教室前面，你觉得不会被发现吗？”张璇一边走一边给他分析道。
  “打架斗殴被发现，你知道要背处分的吧？嗯？他们那种人倒无所谓，你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因为这种人背了处分，你觉得值吗？”
  苏予洋什么话也没说，他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最后连同上课铃响的时候，蹦出来一句，“张璇，谢谢你。”
  成绩单没几节课也就被放出来了，苏予洋没有什么进步，也没有退步，停留在班上第九名的位置。虽然成绩有些不让人满意，但是眼下让他更难过的，是那些人。
  沈一川暂时没有来找他了，现在他们又来了。一个莫名其妙地喜欢自己，一个莫名其妙地厌恶自己，人真是不讲道理的生物。
  晚上出教室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张璇听见了苏予洋叹气的声音。
  苏予洋的声音又轻又清，“张璇，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璇斜着眼睛看着他，“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如果那些人再找过来的话，我该怎么办？”苏予洋的思绪好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嘴里喃喃道，“他们曾经骂过我，污蔑过我，扔过我的书……我现在不怕他们了，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他们。”
  “呐。”张璇掰开他的手掌，放了一颗水果糖，“以后的事情就以后说吧，必要时候咱也只能跟人打一架了，不过说来我们只有两个人……嗨，何必想那么多，弄得自己不开心。”
  “我会陪着你的。”张璇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颗水果糖，朝苏予洋笑了笑，笑得苏予洋的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