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张璇就站在苏予洋旁边，他发现苏予洋似乎看得入迷了，眼眉低垂，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苏予洋的侧脸像一尊雕像硬朗，然而头发却看上去很柔软。
  “我去煮面。”张璇回过神，交代了一句便轻轻关上了门。
  苏予洋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书的封面，他盯着眼前的画面发着愣，然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右脚的疼痛，便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
  张璇在厨房里捯饬了一会儿，又是切菜又是炒辣椒，忙活了好大一会儿。苏予洋坐在房间里都闻到了一股辣椒的味道，好像很香，香到肚子都饿了。
  张璇端着一碗面进来了，他把面放在了书桌上，指了指，“阿洋，来吃吧。”
  然后就又回到厨房，把自己的那一碗也端了进来，坐在床边开始大口吃了起来。“你也坐过来吧。”他招呼了一下一旁的苏予洋。
  苏予洋有些拘谨，全身都有些僵硬，他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张璇旁边，然后用筷子挑了一口面。
  张璇做的浇头面真的很漂亮，花生米、辣椒、豆豉、肉，应有尽有，汤也正好，味道又浓又鲜。
  房间里可以听到外面还在下着小雨，雨声潺潺，但是并不让人讨厌。张璇卧室里的窗帘是灰色的，此时正紧紧地掩着，所以也看不到外面。
  苏予洋觉得自己真的是饿了，不然怎么会把那碗面吃得那么快。他端着空碗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张璇制止了，“我还没吃完，你放着就好了，我吃完了一起把碗送厨房去。”
  然后看苏予洋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张璇示意他可以睡了，“你要是没事做就睡吧。”
  “那你呢？”苏予洋很听话地就爬到了床上去了，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有些朦胧。苏予洋有些难为情似的，缓缓脱掉了校服外套，幸好灯光不是那么明亮，不然他的脸红一定会被看见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穿着校服睡吧。”张璇吃完最后一口面，穿着拖鞋慵懒地端着两个空碗往厨房走去，“我在家也经常懒得脱衣服了睡。”
  苏予洋躺在床上，没有闭眼睛，眼前充斥着橘黄色柔和的灯光，房屋里有一股清新的木头香味，就像是雨后的森林，让人陶醉。
  忽然感到床陷了一下，张璇趴到了他身边，还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耳机，“听歌吗？”
  “好啊。”苏予洋笑着看着他，把那只耳机塞到耳朵里，然后就盖上了被子，张璇这时候放的是很舒缓的纯音乐，让人很放松。
  张璇却没有很快就睡觉，他趴在苏予洋身边，左手拖着下巴，右手翻着书，丝毫没有倦意。
  苏予洋睁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张璇真的是五官无可挑剔。
  “你在看什么啊？”他隔着被子小声地问了一句。
  “《雪国》，川端康成的。”张璇的声音也故意压得很低沉，这个音色格外的迷人，他的手停留在雪白的扉页上，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苏予洋翻了个身，背对着正在看书的张璇，“改天我也去买一本看看。”
  耳机里的钢琴曲变得紧凑起来，和着窗外哗哗啦啦的雨声，眼下的气氛似乎也变得暧昧起来。
  “你早点睡吧，我明天起床叫你。”那个声音和翻书的声音一起传了过来。
  “嗯，晚安。”苏予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晚安”这样的词汇，温柔而暧昧，但是就是想说给那个人听。
  张璇迟疑了一下，也回了一句，“晚安。”
  这一觉，苏予洋什么梦都没有做，睡得很踏实。以至于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张璇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
  “快点起来，要迟到了！”张璇最终拍着他的脸才把他给叫醒。
  苏予洋一下子就惊醒了，可能是因为“迟到”这样的词汇一下子就刺激到了他，他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洗手间那边有新的牙刷，杯子你就凑合一下用我的吧。”张璇对着镜子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说道。
  “嗯。”苏予洋现在的状态用睡眼惺忪形容也不为过，他揉了揉眼睛，快速地挤好牙膏。
  “早饭吃什么？我买两份煎饼成吗？”
  “嗯——”苏予洋还在刷着牙，只能发出“嗯”的声音表示同意。
  他刷好了牙，用冷水洗了把脸就算好了。张璇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走吧，我骑我自行车，比较快一点。”
  等下了楼，苏予洋才算是清醒了过来。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对着他还没干透的脸吹过来，让他立马打起了精神。
  张璇一手推着他那架自行车慢慢走着，因为他个儿很高，所以这辆自行车也很高，一般的女孩子说不定还骑不上去。
  “我去买早餐，你等一会。”张璇把手里的自行车交到了苏予洋手中，然后自己朝一个围满了人的店铺跑去。
  这个点，正是学校上自习的时间，所以买早餐的同学很多，大家都挤在一起买早餐。店铺里时不时飘出来一股一股白汽，大约是因为清晨的气温比较低，包子蒸饺之类的东西出炉都会带着一股子蒸汽。
  这种场面总是颇有种人间烟火的感觉。
  而苏予洋站在另一边乖乖地等着，他隔很远看着张璇的身影夹杂在人群中，拿到煎饼的时候说了声“谢谢师傅啊！”
  “买到了，走！”张璇接过自行车，把买到的那两份煎饼飞快地往书包里一塞，一下子就跨上了那辆黑白色自行车。
  “上车。”
  苏予洋慢慢地抬起右脚，坐了上去。后座离他的背很近很近，苏予洋把腿稍微缩了一下，以免等一下会擦到地面。
  张璇一声招呼没打就开始骑了，他骑车骑得飞快，冷风呼呼地刮过耳边。苏予洋把脸藏在了他的背后，既可以挡风，还可以靠他靠得很近，就差搂住他了。
  一路上各种场景都在飞快地切换着，刚开张的早餐店、拎着袋子买菜的大妈、说说笑笑的行人，苏予洋坐在后座上，看着这飞快变化着的一切，脸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笑容，终于自行车停在了那个熟悉的校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