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张璇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他缓缓地在座位上站了起来，揉了揉脑门儿，“阿洋，走吧。”
  苏予洋还是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拉着他一起离开了座位，又替他关了教室里的灯，然后关了门，“张璇，你钥匙呢？”“这边书包里。”张璇指了指自己的书包左侧，示意他钥匙的位置。
  苏予洋便一只手拉开了书包拉链，在书包里摸了一会才摸到钥匙，他找钥匙的时候离张璇很近，可以闻到他校服上的一股淡淡香味。
  其实他想更近一些，想直接把头埋进张璇的怀里。
  苏予洋当然不敢，毕竟现在的他们只是朋友关系。他锁了门，又把钥匙放回了张璇书包，然后拉着他的手下了楼梯。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晕，不过没事，我家里还有一些药，我喝点热水吃点药，睡一觉就能好。”为了避免听到苏予洋的婆婆妈妈，张璇把自己的病情说得稍微轻了一点，怕苏予洋那家伙又啰里啰嗦说一大堆。
  苏予洋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拉着张璇的手，默默地往校门口走去。
  他此时突然有些难过。要说上学期对张璇更多的可能是一种依赖感，毕竟张璇主动进入了他原本昏暗的生活；可是现在，越是相处他好像越是无法自拔了，想要的也就越多。
  一开始想要的只是可以一起课间买东西，然后就想着可以一起上下自习;等可以悄悄地拉他的手的时候，却又想着怎么可以拥抱。
  苏予洋拉着张璇一直到了校门口，又送他走了一段路才回家，一路上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张璇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整个人都闷闷的，也不想说话。
  回到家之后，张璇喝了一大杯热水，又泡了板蓝根和退烧药，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了睡觉。这一觉睡得着实难受，中途他醒了好几回，不是被热醒的就是被喉咙痛醒的。
  好在，第二天他好了大半，又精神抖擞地去教室了。
  苏予洋还贴心地为他带了一杯热可可，放在了他的课桌上面。“昨天晚上你回去得那么晚，你爸妈说你没啊？”他轻轻地抿了一口，问道。
  “没啊，”苏予洋一脸淡然，反过来问他道，“你今天没发烧了吧？”又伸手打算摸他的额头。
  张璇乖乖地让他摸了摸额头，苏予洋这才放下心来，“没发烧就好。”
  张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把买来的粥搁在自己的腿上，吹了吹，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本来只想啃两个馒头完事的，老妈说自己感冒了非逼着自己喝粥，他只得照做。
  刚喝完粥，腿上碗的温度还没有完全褪去，突然飞来一条灰色的围巾。
  “你盖腿上，暖和一些。”苏予洋声音极淡，一边翻着地图册一边说道，好像这条围巾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
  “我又不冷……”张璇哭笑不得，看着苏予洋那副认真样儿，只好把围巾折了一下，盖在自己腿上了。
  围巾摸上去很软很软，摸上去很舒服。他仔细瞅了瞅，上面还夹杂着苏予洋的头发丝儿。
  本来上午的文综测试就已经让苏予洋很不爽了，中午的时候他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
  因为吃午饭的时候，本来吃完了他们打算走的。然后苏予洋就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走了过来，是程希，苏予洋的脸色瞬间不好看极了。
  她遇到张璇的时候都会找他说话，有时候干脆夹在他们俩的中间一起走，然后喋喋不休地和他说话。苏予洋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什么，所以什么都不会说。
  但是程希跟他又不熟，一旦她开始和张璇说话，自己就会被晾在一边，那种尴尬又多余的感觉苏予洋很厌恶。
  这次也不例外，苏予洋努力让自己不把不快写在脸上。张璇已经看到了程希，他朝程希打了个招呼，程希马上朝他们走了过来。
  果不其然，又是那样。苏予洋坐在一边的座位上，什么都没说，静静等他们讲完。
  张璇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和程希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苏予洋觉得自己已经等得有点心烦意乱了。
  “阿洋，我陪她去买点东西。”张璇冲他挥了挥手，“一起吗？”
  苏予洋一抬头就看见程希在笑，不爽的感觉又在蹭蹭蹭地往上冒，他冷冷地回答说，“不了，我先回教室学习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苏予洋觉得自己还是很不快，他知道自己没资格管那么多，可是还是被这种事搞得有点烦。
  回到教室之后，他翻出上午考的试卷，答卷已经收上去了，手里只有问卷了。卷子上地理选择题很难，苏予洋拿出地图册开始翻，一边用记号笔在上面划着。
  此时的苏予洋觉得自己的脑袋怎么也转不过来了，地理题也想不出来，心里还有点烦躁，让他很力不从心。
  张璇回了教室之后，找苏予洋搭了两句话之后，就发现苏予洋语气低落到不行。他戳了戳苏予洋的肩膀，“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苏予洋头也没抬，目光仍然停留在花花绿绿的地图册上，“没怎么，今天的文综没考好，有点烦。”张璇见他那副认真模样，便也没继续说了，只扔下一句，“那你看吧，不会的可以问我。”
  这么斤斤计较，怎么得了啊。苏予洋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得这么自私。
  晚上学习完毕之后，两人照旧一起锁了门，苏予洋故意向张璇问起程希的情况。“她啊，我跟她初中就玩得挺好的，那时候上课还一起传过小纸条，一起逃体育课什么的。”张璇丝毫没有察觉到苏予洋的意图。
  “那我问你啊。”苏予洋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如果，如果程希也在我们班，你还会跟我一起吗？还是说，你肯定会选择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非要去弄清楚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
  张璇耸了耸肩，“这没有什么可比性吧。对于我来说，朋友没有什么好比的，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啊，这有什么好比的。”
  “那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对你挺有好感的。”苏予洋把手塞进口袋，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
  张璇却笑了起来，“怎么？担心我找女朋友不要你了？”
  “我哪有？”他急着争辩道，幸好是晚上，不然脸红就要被看到了。
  “对于我来说，朋友就是朋友，永远不可能成为那种关系的。”张璇一字一句地说道，“朋友永远是朋友，不可能越界，你懂吗？”
  苏予洋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庆幸的是张璇不喜欢程希，失落的是，张璇也是把他当朋友看的。
  其实他很想当时对张璇喊一句，“我现在可没把你当朋友看。”
  但是他知道，说出来了，两个人肯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所以，还是藏在心里吧。苏予洋跟着张璇，慢悠悠地走到了校门口，然后他站在路口看着张璇慢慢远离的背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