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现在是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考完这一科学生们就可以享受寒假了。
  苏予洋正埋头看着政治试卷上的问答题，里面的关键词都很熟悉，他飞快地写着，不一会儿答题卷就写满了。
  果然平时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他写完还有二十来分钟才收卷。检查了两遍试卷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在自己带的草稿纸上写了起来。
  写政治大题的时候还很稳的手，这时候却有些慌乱，光是提笔就让他心跳加快。他想了想，写下了开头：“张璇，这是一封酝酿了很久的信……”
  真的很紧张。
  他在想着，张璇拿到这封信，会怎么想呢？肯定觉得他很矫情吧？是啊，自己这么多天来的难过，张璇肯定也不知道。他现在想做的，无非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张璇罢了。
  最终收卷铃响了，全体起立离开了考场，大家都迅速收拾了东西奔向各自的教室准备放假。在这所重点高中上学，的确是压抑了太久。
  苏予洋把写好的信紧紧攥在手心里，回了教室，漫不经心地收书、打扫，目光悄悄地四处张望。
  啊，张璇从教室前门进来了。他脸上没有笑容，并不像旁人快放假了笑得那样开心。苏予洋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没出息——心跳得太剧烈了。他甚至发觉腿有点软，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张璇。”张璇听到苏予洋叫他，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但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苏予洋走过来。
  “我……给你写了封信，拿着吧。”苏予洋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左手紧紧搓着自己的呢子大衣口袋。张璇说了声“好。”便把信放进了鹅黄色羽绒服的口袋里。
  就这么走吗？苏予洋转过身，背起书包，提着作业和辅导资料，缓缓走出了教室。他现在心里非常沉闷，考完了并没有解脱的感觉。
  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和张璇的接触。这是冷战一周以来，两个人第一次讲话呢。之前冷战的时候，苏予洋总是故意避开和张璇对视，甚至是不小心擦肩而过眼睛也要倔强地看向另一边。
  其实他真的好想认真看看张璇，他高挺的鼻梁，单眼皮但是好看的眼睛，干净又清爽的脸。今天才和张璇讲了一句话，苏予洋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想都很失落，他以为张璇怎么着都会跟他多说几句的。于是苏予洋去了校门口一家暖和的奶茶店，点了一杯热牛奶，把书都放在脚边，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喝牛奶。
  期末考试最后备考的时候，苏予洋老是想这件事。上数学课写三角函数的时候，历史课背法国大革命的时候，和张璇的种种，总是冷不丁冒出来，让他既想认真复习又心烦意乱。现在考完了，他可以好好想这件事情了。
  出奶茶店已经是三点了，苏予洋拿着书缓缓往公交站走去。
  迎面走来的，是张璇。张璇应该没想到会遇到苏予洋，他盯着苏予洋一动不动。苏予洋有些木讷，信应该已经看了吧？那他该说些什么呢？
  “信你看了吗？”
  “啊？信啊？我弄丢了。”
  张璇淡淡地笑了笑，“我…坐车回家啦，拜拜。”
  苏予洋感觉自己的腿更沉了。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张璇压根儿就没重视他吧…不然他政治考试上写的信，刚才才给他，怎么就弄丢了呢。
  这会儿苏予洋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大步朝公交站走去。不一会，车就来了。
  前两天下的大雪，到今天还没融化完，地上还有些坑坑洼洼。气温也很低，苏予洋因为提书，手露在外面，已经冻僵了。
  回到家，跟爸妈汇报完考试情况之后，苏予洋便冲到了自己房间。
  无力地趴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泪水流了下来。这些天真的过得有些压抑，他也没怎么跟人倾诉过，都是自己憋着的。到如今，他脑子里一团乱，真的，真的就此和张璇别说了吗？
  张璇不过是陪了他半个学期而已。从一开始，苏予洋就是一个人过的，孤僻又冷漠，不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孤独么？张璇不过是带给了他半个学期的阳光，现在回到黑暗里去，为什么会如此不舍呢？
  算了不想了。
  苏予洋站了起来，看了看窗外。又飘起了雪，看不清天空的颜色，只看到一片片像羽毛的雪往下落。一片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