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太后的病情
景瑜随着刘院使,沿着正殿的中柱,一直往里面走去。
慈宁宫大殿本就整洁异常,现在更是被清扫的一尘不染,金砖地面都仿佛镜子一般照人。
也不是没有来过慈宁宫,现在愈发觉得威严静谧,好像随意造出点动静都不合宜似的。
她步履轻盈,继续往前走。
就见隔扇门外左侧,用一扇玻璃屏风隔开了一小片休息的区域,打眼看去,都穿着官服,她认不太清楚,不过有两个倒是面熟的很,这其中一个支肘靠着椅子扶手,另一只手握着茶杯柄,正往嘴里品送香茗的,正是安亲王岳乐,而与他并肩方向相邻坐着的,正是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鳌拜。
鳌拜正看着安亲王的脸,两人似是刚刚说完话的样子。
看来孝庄太后的人缘还真不错,都病了这么些天了,还有这么多忠心的臣子前来探望,还在这儿守着。
她目光扫视,瞧着还有个年纪大些的老头,同样挨着安亲王坐着,正附在安亲王耳边轻语着什么,鳌拜都要使劲儿侧侧身子贴过去听,看样是个举足轻重的朝臣。
这要按时间年龄来算的话,应该是四大辅政大臣之一的索尼吧?景瑜心想,不过正在这时,鳌拜说话间扭头往这边看来,吓得景瑜赶紧将面罩往上拉了拉,又低低头,生怕被他认出来,还好这样武装的装扮,鳌拜的眼力神儿还没那么好,没看清楚,就转回头去继续和他们交流。
她顺利的经过他们的坐区,在宫女的引领下,径直进了寝房也是病室。
景瑜立在一位白发须染的老太医后面,看着他诊脉,轻轻拨开太后的眼皮儿,确认眼珠子的光泽是否异样,再又娴熟的往上推了推袖子这是每日例行的检查,因为操作的过于小心、细致,将近半个时辰才完成。
景瑜在后面看着、想着,听他们不时低声的耳语交流,惊愕的发现一个问题。
待刘院使吩咐好下面的人如何侍奉、熬药之后,瞅着个闲暇空隙,终于有机会追上去问道:“刘院使,太后的病竟然是”
刘允和来不及顾及左右,一把将她的嘴巴牢牢捂住,眼珠子就差要瞪出来,见她安稳了,这才徐徐将手放下来,道:“小点声,出去不准说。”想不到这小丫头还真的是懂医术呢。
景瑜呆呆的点点头,她明白了,为什么一个病症到现在还查不出来,原来是不能对外宣称而已。
是天花啊景瑜想着,这个病在宫里简直是谈及色变,就连妃嫔和皇子感染了之后,都有可能躲不过去。
也有过到了一定程度,不得不被放弃的先例。
一般情况下,感染了天花,都要被隔离的。
太后可真不是一般的待遇,竟有这么多人冒着被感的风险纷纷来侍疾表示效忠啊。
“明天就要移驾南苑了。”刘院使道:“这两日已经清醒些,不烧的时候有意识了,只是,太后还是吩咐,不要将病情向外透漏。”刘院使眼睛瞟了一下门口那边,道:“他们也不知道。”
景瑜也很清楚,刘院使简直是恨极了鳌拜,审问山东官员包庇那件事,一直在他心里过不去呢,包括掺和进去这件事的安亲王他也一并不喜。
知道在这件事上,景瑜和他是一条战线,于是宁愿与她透漏一二,毕竟,曾经这丫头负责慈宁宫药膳之时,给他通风报信来的,况且,看看这丫头身上有没有一线治好太后的希望。
景瑜姣弄着衣袖,纠结着。
刘院使倒是看出了不对劲儿,道:“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景瑜张张嘴,又觉得不好说,被刘院使这么一催促,才道:“但说无妨啊!是不是和太后的病有关?”
“是倒是,可我又想着,照你那么说,太后的病情已经在好转了。”景瑜现在又怕自己用了药,非但医不好太后,反而病情加重,她可是要吃罪的。
刘允和忙道:“这个以往病例来看,就算是起身说话、走路正常,都可能不治,且非一两例!现在都还捏着把汗呢!你若是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我们也会有判断的,不用害怕。”
听着刘院使这么说,景瑜才放心的道:“我就是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额娘带我去山中采药,遇到一些叫做”芨芨草”的草药,她采了些带回去,说是可以治疗天花,但是却对一部分人有奇效。那些日子,我知道额娘确实是治好了不少农人的天花病,只是不知道对太后是不是起作用呢。”
刘院使大惊,面带喜色,道:“我倒是听闻过,但是偏方太多了,一直没机会一一得到确切的实诊经验,你母亲是医药世家,既然用它治疗过,定然有效!只是,你知这草药哪里有?药引子是什么?”
“深山中,我倒是能找到地方,至于这药引子”景瑜迟疑。
刘院使很期盼,希望不会是天山的雪莲水或者是苗疆的巫蛊虫之类这样既遥远或者稀奇的类种。
“蟾蜍包的汁水。”景瑜道:“说是能够以毒攻毒。”
刘院使拉了拉嘴角,不自然浮上丝好恶心的表情,还是道:“这个嘛好找,我让他们去弄。”
景瑜摇摇头,道:“只能用银针刺开最表层,取后脊左侧偏后一指之处的一滴。”她道:“这个还是等我一并带来吧。”
刘院使即抱拳道:“那便有劳景姑娘了。”
之后,又愁眉不展,道:“我该派几个亲信与你同去,然而我手上都是太医,若找得力的侍卫护送你前去,那么此事,恐怕就会泄露出去。”
景瑜道:“没关系,我有可信的人。”
刘院使又不太放心,道:“何人?景姑娘可否透漏一二,我也好放心,哦不,替你参考一下啊。”
毕竟这个小女孩,万一轻信了旁人,到时闹出什么变数,把太后的病情捅罗出去,那可就麻烦了,他开始有些后怕,不知道告诉这个小丫头,到底是对是错。又道:“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你我脑袋不保。”
景瑜点点头,道:“刘院使您就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我还希望太后快快好起来,替我额娘的死做主呢!”
“哦?你额娘?”刘院使不解。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以后再说。”景瑜道:“那人从前跟着我祖父,也是乌雅家的世交,江恒侍卫。”
“江侍卫”此人刘院使熟知,至于这丫头的祖父,更不用说,也是因为替太后办事而下的大狱,既然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好担心,于是应允,道:“你们快去快回,不得耽搁,我们明日启程去往南苑,你们回来之后直接去南苑便可。”
景瑜没想到来这一趟,还真的来着了,接了个活计回去。
不过,如果真的能靠额娘救济百姓的芨芨草来治好太后的病,后面一系列问题可就都解决了!
想着,她便更加充满了动力,先去东华门借马。
隆科多抱肘看着这个深夜出现的小姑娘,心想这都过了戌正时候,她来干什么,不会是因为先前他废了一番周折,从柱子嘴里挖出了她母亲的死因,要来感谢他吧?
上次告诉她的时候,不是已经说了,是看着这事有蹊跷,纯粹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管了一管,不用如此放在心上吧?
他望着她月光下波光粼粼的眸子,有点小小的可怜虫的模样呢,还真是有点惹人怜惜。
不过这要真是因为这件事,这丫头想要以身相许
“我能再借你马一用吗?”景瑜实在是因为麻烦了他好几回,有些难以开口,不好意思的。但是现在能相信之人,起码在宫里,也只有他是个能帮得上忙的了,于是可怜兮兮的道。
“可以。”隆科多慌的理理飘飞的思绪,故作无所谓的道。
一边给她扯马绳,一边暗自嘀咕,可着哪回来,都是借马来了,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合着爷我是你的看马倌呢。
“可以是可以,这回得谈条件了,你要用小爷的马,到时候可得答应帮爷一个大忙。”他脸上顿时憋上一丝坏笑,为自己的临时起意的睿智而感到满意。
“莫说帮一个忙,就是几个忙,景瑜都愿意。”人家不止一回帮了自个儿,是恩人,既然是恩人,提出点帮忙的事,哪有推三阻四的道理?她只以为他是说正经话,不迟疑的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