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故意激怒
昭姮一动不动地僵硬在他的身边,直到听到了微小的鼾声才敢侧过头去看他,谁知道却恰好对上了他那一双星辰般的眸子。
“是不是听不到,就不准备看朕了?”
“你……没睡着啊?”
宸霂笑了笑:“我哪有那么轻易地就睡着了,难道你以为做君王的,能这么轻易安心入睡么?”
“臣妾,从前觉得君王,该是活得最轻松的那一个,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现在呢?”
昭姮顿了顿:“现在臣妾发现,君王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而是要什么,都有个限制。就像很多时候,皇上你也是最没有自由的。”
“朕从出生起,就是没有自由的,所以当朕看到慕妃给朕生的是一个小公主,朕心里头是开心的。”
在他如今还在忌惮大臣,事事小心的时候,或许有一位皇子,反而对那个孩子不好,免不了让他与他儿时一般,遭受巨大的压力。
“未来,会让安沁去和亲吗?”
南楚的境遇,并没有到那种他国来觐见的时候,或许十几年后会有所改变,只是……倒时候的安沁,会不会成为宸霂的棋子,和亲的人选。
“不会。”
宸霂说这句话的时候,铿锵有力:“五年,五年之内,北梁要么就跟我们世代交好,若不然,让他们论称下国。”
这是多么大的雄心壮志……
可那一刻,昭姮却鬼使神差的想要跟着相信他:“恩。”
她不记得跟宸霂说了多少话,只知道是困得不行了才睡的过去,清晨那一抹阳光打在了梳妆台上,又映在她的脸上。
睁开眼的时候,见到的不是宸霂,而是笑得痴傻的凌霜。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凌霜笑道:“小姐,太阳都晒屁股了,皇上自然是去上朝了的,小姐你不会是让皇上自己起身更衣的吧?奴婢以为您是睡的回笼觉呢?”
“睡……没有,那就是皇上自己醒了的。”昭姮叹气道:“我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啊……”
“说服什么?”
昭姮摇摇头:“没什么,你帮我梳个发髻吧,再挑一身得体的衣裳,昨儿皇上刚刚来过长亭殿,咱们是时候叫宫中人知道知道,你去把锦衣也叫上。”
“叫上她做什么,小姐今日就是要叫宫中上下都知道咱们长亭殿的恩宠,带上她算怎么回事?”
昭姮笑道:“他也是长亭殿中的人呀,况且皇上也说过叫本宫带着她去给太后请安的,虽说位分不高,怎么说也是后宫中的人。我既然是长亭殿的主人,那就也必要照顾了所有人。”
凌霜自是听不下她那些滔滔不绝的大道理的,对于她来说,只有昭姮得宠了,才是真的好。最好的,是专宠!
尴尬就尴尬在,凌霜为昭姮整理被褥的时候,发现上头深埋也没有,霎时间失望不已:“小姐,您……您跟皇上没有?!”
“没有。”
凌霜嘟着嘴:“小姐,这多好的机会,不,这是您鼓起了勇气的,怎么就……没有呢?”
“没有就没有吧,也没什么。可就算没有,这长乐宫也是要去的,我就是要宫中上下都知道,皇上现在对长亭殿的宠爱。”
长乐宫,皇后早早的去给太后请安自然是不用说的,窦芸是个喜欢讨好太后的自然也正常。
常贵妃极少来,可长亭殿那边儿有了动静,长秋殿也就知道了。
阿音虽然反水叛变了,毕竟长秋殿也不是没人,一点不慌,该怎么地就怎么地。
一看到昭姮从长亭殿去了长乐宫,常贵妃后面就跟上来了,要说凌霜是真的不理解昭姮:“小姐,我们从别的地方去长乐宫就是了,宫中又不止这一条路,你看。”
凌霜快速地扭头瞥了一眼身后:“常贵妃知道了,这回又要跟着咱们了。”
昭姮笑而不语,知道又如何,她就是要叫她知道。
昨晚上皇上留宿长亭殿的事情在宫中肯定不是秘密了,常贵妃上次吃瘪以后别说见,就是想都没能想见到宸霂,又听说了这个事,早就气炸了。
昭姮前脚才踏进的长乐宫,后脚常贵妃也跟了过来。
有意思的是,常贵妃身边的新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在赵婕妤身边伺候的那个“乐儿”。
凌霜义愤填膺,小声嘟囔:“这都是什么人呐,赵婕妤对她也算好,她居然去了常贵妃那儿!”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论如何都是她的自由,当日跟着赵婕妤怂恿她做了那些傻事,她这样想往上爬的丫头,常贵妃用得更加顺手吧。”昭姮笑了笑。
只是说这话,一边的锦衣听着,脸色颇有一丝尴尬。
进了主殿,昭姮给太后皇后行礼:“臣妾参见太后,皇后娘娘。”跟在她身后的锦衣也不慌不忙地行礼。
皇后微微一笑:“恩,姮妃,小公主最近如何,你可还带得过来?”
昭姮颔首:“就那一个小娃娃,臣妾那儿又是人手众多,娘娘大可放心。”
“慕妃与你相交甚好,在你那儿,本宫当然是放心的,再过不久就要给小公主办满月了,届时又是一番热闹呢。”
乐儿扶着常贵妃过来,常贵妃边嘲讽着边道:“她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如何去照顾一个孩子,依臣妾看,倒不如臣妾来带着个孩子,省的,被人给带坏了。”
一进来就一肚子的火满脸的不满,太后瞪了她一眼:“哀家看你也是越发的精神了,进了长乐宫就像是在你自己寝宫一般随便了?”
常贵妃欠身:“太后说哪儿的话,您的宫中臣妾哪敢放肆啊,不过是就事论事地说清楚罢了。”
“清楚?你是要跟哀家说什么清楚的事情?”
要么就一个也不来,要么就一前一后地全都来了,太后对昭姮和常贵妃,是越发的觉得,两个都烦了。
“哀家老了,上了年纪了,你们呢,能够为皇上开枝散叶,让哀家抱抱孙子,哀家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你们之前闹腾什么,哀家一点儿也不想听,日后过来,要么就说些好听的,要么,就别说话了!”
昭姮委屈得紧:“太后,您说的在理,可臣妾进来也是什么话都没说的,如何就连着臣妾一块儿责备了,臣妾今日,是真真切切地想来拜见太后的。”
太后冷笑:“你真有这份心啊,哀家也就心满意足了。”
窦芸心里头乐呢,忙做识大体的样子安慰太后:“太后您千万别生气,姮妃也是想来看看太后的,毕竟妹妹这么久了,也没来过几回。”
昭姮眨眨眼:“窦昭仪记性不错哟,不过臣妾也是没有办法啊太后,臣妾也想来见您的。”
“笑话,见哀家是什么刀山火海不成,说得这么不容易?”
昭姮叹了一口气,坐到了边上,正好跟常贵妃对面着坐:“臣妾从前不懂事,受了不少的教训,没能来看您,这您是知道的。可现在好不容易懂事儿了,皇上又总是三天两头的去臣妾那儿待着,小公主又那么一丁点儿大,臣妾也是无暇走开。”
窦芸轻哼:“照姮妃妹妹这么说,你不来请安,还是怪在皇上还有小公主的头上了?”
昭姮“好心”提醒:“怎么说话呢,姐姐这不是说太后的不是么,太后当年为了照顾惠王还有皇上,也是半年没有离开过椒房殿的。”
太后似想到了当年带着宸霂那时候的艰辛,语气也柔和了不少:“这倒是,当年哀家,对他们兄弟二人是亲力亲为费心费力,生怕他们出一点岔子,这么一晃,皇上都已经这么大了,哀家呀,也老了。你们看,就连宁元的孩子呀,都这么大了。”
窦芸目光狠毒地扫过昭姮,心里头恨得痒痒的。
她真是好心机,居然提到了太后心窝子里头的事情。
窦芸陪着太后这些日子,很清楚了太后对宸霂还有宸央的爱,当年为了他们,也是费尽心机,忍了许多,才有了今日的宸霂。
昭姮今日说笑从容,试图去缓和跟太后的关系。
而效果看起来,也挺显著,看太后的样子,是挺开心的。
“太后娘娘带着皇上跟惠王当真不容易。”她就算无可奈何,也只能跟着迎合。
常贵妃的脸已经黑了,更是一言不发地瞪着昭姮。
眼神中仿佛带着千万条蛇蝎,要出来将昭姮给碾碎撕咬。
整整一个时辰,昭姮都待在长乐宫中。不为别的,就为了跟太后缓和关系,还有炫耀宸霂对她有多好,有多喜欢她。
最后常贵妃身体不适,才无疾而终,这件事才算结束。
离开的时候,昭姮故意加快了脚步跟在常贵妃的身后,还出声叫住了她:“姐姐慢一点!”
常贵妃停下脚步,扭头去看昭姮,随后侧过身去,道:“怎么,在长乐宫没有说够,现在还要到本宫的跟前来炫耀皇上有多喜欢你?!”
昭姮掩着嘴笑道:“姐姐说哪里话,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嫔,难道不应该为皇上着想吗?皇上开心,我们才能开心,不是吗?”
“呵,昭姮,你真的觉得本宫输了吗?”常贵妃攥着拳头放在袖子里:“本宫告诉你,本宫绝对不会认输,你就好好看着!皇上总有厌倦你的时候,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本宫放过你!”
锦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不远处,就在那儿静静地看着。
现在她所得到的一切,都足以证明当时她的决定是对的,若是真的帮着常贵妃作证,怕是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至于阿音,呵呵,这个女人一样不是神省油的灯,若不是因为在常贵妃身边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她也不会铤而走险地反水。
如今,与其说她跟昭姮在一条船上,不如说,她们仨都在一条船上。
而挡在她们面前最大的石头,就是常贵妃。
昭姮点点头:“是,姐姐说的妹妹明白,花无百日红,您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可妹妹不在乎为什么才会红,也不在乎话能红多久,妹妹在意的,是红过了就行。毕竟花过无痕,最后也比姐姐这样,从未有过的好。”
昭姮用下巴指了指锦衣:“娘娘您看到没有,谁都有翻身的时候,谁又在乎以后呢?自然是珍惜当下来得好。”
常贵妃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昭姮,你把她当在身边,也不怕你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咬?!”
昭姮耸耸肩:“怕,当然怕,不过妹妹只要一想到姐姐当日吃鳖的样子,就喜不自胜,觉得没有必要害怕了呢!”
常贵妃冷冷地看着她:“那,本宫也祝愿妹妹,能够在后宫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妹妹也祝愿皇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气,惨绝人寰的生气,昭姮这根本就是在挑衅。
常贵妃没回她,绕过她就走。
锦衣这才悠悠地走过来:“姮妃娘娘这气人的本事,当真是可以的,贵妃娘娘整张脸都黑了。”
昭姮等常贵妃走远了,脸色才严肃:“不够,还不够,要让她非常生气,气到,没有办法!”
凌霜满脸不解:“为何?奴婢不懂为何小姐一定要气她,奴婢怕她生气了,又害人了!”
昭姮笑得风情万种:“本宫怕她不生气呢,本宫也怕她不害人!”
常贵妃一路回了长秋殿,将屋里头能砸的也都砸了,不同于阿音,乐儿没有劝说常贵妃,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发火,也不靠近。
其他宫女问她:“乐儿妹妹,你当真不去劝劝娘娘?阿音姐姐从前去哄哄,娘娘也就没那么生气了,若是娘娘一直这么生气下去,咱们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乐儿却摆摆手,笑道:“不用劝,阿音姐姐就是当时太给她希望了,才会让贵妃娘娘在失败以后绝望,那样让她一时开心的事情,倒不如让她好好的发泄出来。发泄完了,也就没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