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抉择两难
昭太尉昭姮的父亲昭长英更是连夜进宫，跟宸霂在御书房说了两个时辰的话。
昭夫人跑到太后的跟前去，没有说让她救救昭家，只说昭姮是清白的，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太后也只是敷衍几句：“这件事情哀家也是没有办法的，一说一个两个都死无对证，你让哀家去哪儿给你找办法，有的证据，都足以说明昭姮欺君罔上，诅咒君王，哀家若是强行救下她，恐怕哀家这个太后也是坐不稳了，群臣又会怎么议论咱们皇家？”
“母后！”宁远郡主自小是在太后膝下长大，虽不是亲生的，可该有的疼爱也是一个不少的全都有了。
“儿臣的女儿儿臣最清楚不过了，她是嚣张跋扈目无尊长了些，那是我们没有教好她让她这般，可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如何懂得什么苗疆蛊事啊！？”
太后叹气：“哀家当然知道了，那个小宫女说话之前，哀家还有些怀疑，可她说得这么天衣无缝，哀家自然就不相信了。”
昭夫人是跪在地上的，她拽着太后的裙摆：“那母后为何不帮帮她！”
“帮？你要哀家怎么帮，人家说得再漏洞百出，那也是实打实的物证在那儿，她的衣服里有残留的药味，太医署的人也都验过了确实是有剧毒的东西。那个木头人也是在她屋里找到的，还有一个赵琳作证，一个刘思思的血书在那儿，你要哀家如何帮忙？”
这要帮忙，那就是扭转乾坤的本事了。
“母后——”
甭管她怎么说，太后这边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说起来就是没有办法，若是要想救人，也得自己想办法了。
在昭夫人走之前，太后还好心的告诫了几句话。
“昭姮八成是保不住了，可你叫了哀家快四十年的‘母后’哀家看着也会心疼，这次事情只等皇上的处决下来，她保不住你们昭家不能跟着一块儿折进去。”
“母后这话什么意思，姮儿是儿臣的女儿，儿臣不会放着不管她。”
太后道：“昭姮是你的女儿，你那两个儿子呢，诅咒君王厌胜之术那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大罪，你的夫君你的儿子全都会因为这次的事情丢了前程丢了性命，你好好想想吧，哀家，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她这是在劝昭夫人去跟昭姮断绝了关系，这样虽然昭姮最后死得有些凄惨，可也能保住昭家上上下下，不至于最后被扣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帽子。
昭夫人冷笑：“母后说得轻巧，可那是儿臣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儿臣对她的疼爱，胜过对自己，臣妾绝不会放着她不管，就算是丢下了整个昭家，儿臣也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还她清白！”
太后说不动她，也懒得说她，上了年纪，很多的事情，她已经没办法惯了，只是心疼这个女儿一些。
当年她十六岁进宫就一直没有身孕，一年后又有缘分遇见了她这个小妮子，就抱回宫中抚养成人。
直到她十二岁那年，太后也觉得此生就她这么一个孩子了。
谁知道快年近三十的她幸运的有了身孕，才有了宸霂。
宸霂生下以后，隔了一年又有了宸央，对她这个女儿的关心，也就没有从前那么多了。
后来，便是四年以后她及笄出嫁，如今一晃已经二十个年头了。
天牢外。
万北跟在宸央的身后，伫立在天牢门前。
万北道：“王爷再等什么，想看她，那就进去吧。”
“本王是想去看她，可本王不想看到她的时候告诉她，本王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能够尽快的将她救出来，只怕她听见了这样的话，心里会多几分失望。”
万北却不赞同：“您想去就应该进去，您一直待在这儿人家也不知道，还不如进去让她见见，让她知道您在关心她。”
“算了……”宸央说服不了自己，他想要等到有进展了再去见她，那样她的心里，会舒服一些。
于是他在天牢门前徘徊了许久，最后还是离开了。
而紧接着过来的，就是宸霂。
“方才是不是惠王过来了？”宸霂问现在天牢门前如松木一般笔直站立的侍卫。
侍卫点点头，“王爷刚刚在门口徘徊了许久，而后就走了。”
“他没进去？”
“没有，说是……不想给里头的人失望。”
这个侍卫还真的是听得仔细，宸霂如果不问，他估摸着也是不会说的。
“朕今日可曾来过？”
侍卫一愣，随后一激灵：“没有，臣今日没有见到皇上。”
“嗯。”
天牢里的湿气一直很重，昭姮前些日子又受了伤，得了寒气，还没调养好，又被关进了这个地方来。
宸霂走进天牢，越往里走，眉头就蹙得越紧。
她身子骨弱，又受了这些刺激，这些人是真的把她当做死囚了吗将她放在这么里头。
越往里头，光线就越暗，一般王侯将相都是在头，而那些大臣妃嫔到了死罪的，都是在尾。
直到他走到一间刚刚被打扫过的牢房门前，“将门打开。”
随行的狱卒连忙将门给打开，又跟懂得察言观色的退出去。
昭姮太困，太累，已经睡在了石床上。
只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盖在她的身上，瘦骨嶙峋，看起来让人心疼。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听到了宸霂的动静，昭姮微微颤抖，醒了过来。
可她却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睁开了一双眼：“皇上怎么过来了？”
“朕过来看看你，他们这些人怎么做事的，也不知道给你拿一床被子过来。”他向前一步，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昭姮没有拒绝，任凭他为她整理杂乱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露出精致五官却苍白无力的面容。
“你这是没吃饭吗？”宸霂抬眼，看了摆在矮桌上的粗简饭菜：“可是那饭菜不合你胃口，朕让人每日都送新鲜的饭菜过来。”
“不必了皇上，臣妾还能吃几日呢？”昭姮苦笑。
宸霂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能吃好久，等出去了，朕让御膳房给你配个厨子去小厨房，你想吃什么都有。”
“皇上，您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话来安慰我了。”
“不叫‘臣妾’了？”
昭姮反问他：“都快死了，还跟您装什么，再说了，若不是因为命运捉弄，我怕是这辈子不会在您的面前这么自称了。”
“你不是说到处是一时糊涂非要进宫的，现在又说命运捉弄，你可知道这样，朕会更好奇你到底还有多少还有事情瞒着朕。”宸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昭姮点点头：“没有什么瞒着您的，您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安慰我吗，不用，我心态好着呢，只是有一件事情，是一定要求皇上您的。”
宸霂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袍，一边问她是什么。
昭姮平心静气道：“这次我的罪过不轻，是大罪，是要满门抄斩的大罪，可是我从您的语气中听得出来，你相信我，既然你相信我，我想请您保护一下我的家人。”
“父亲母亲生我养我十几年，好不容易觉得女儿寻得了一个好的前程，偏偏女儿不争气……他们是无辜的。”昭姮不自觉的，就掉下来眼泪。
她进宫以来，除了疼哭，还真没有这么难受的哭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不管她是昭姮还是昭珩，记忆中的昭夫人，对她都是掏心掏肺的好。
父母之爱，原主无法报答，她一样无法报答。
宸霂将绣着金龙的薄外袍套在她的身上，“你说的朕都知道，可是朕一定会接你出去，等你洗刷冤屈的那一天，朕，亲自过来接你。”
“您何必呢？如今我们昭家已经因为我的事情陷入危及，您完全可以让我昭家元气大伤，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宸霂微微笑着，“朕只是，想要一个朝局的制衡，平衡。”
他顿了顿，去将昭姮的肩膀掰过来让她面对自己。
“朕……很久，不，朕，第一次跟一个女子这么认真的说话，你听好了，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你有事，朕问过安顺为什么，可安顺却说朕喜欢上了你，就连朕的弟弟也是这么说的。”
昭姮：“……”
这是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情逸致跟她说这些话？！
她并不想听的好吧。
可宸霂似乎是壮着胆子开的头，一发不可收拾地跟她吧啦个没完。
“朕一开始，是不服气，是觉得你是朕的女人，所以只是想要占有你，宣告你是朕的妃子，可后来朕发现并不是……你能懂朕说的，是什么吗？”
昭姮面无表情，刚刚留下的泪水被宸霂这么一说，要多无语有多无语。
“皇上，我现在想的是怎么保护家人而已，我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您跟我说这些东西……您良心不会痛吗？”
……
……
空气里都弥漫这一股子的僵硬气息，宸霂在僵住片刻以后，猛然起身，就要出去。
扭头看了一眼昭姮，伸手去将她身上那件自己的外袍给拉下来，一起带走了。
昭姮先是一愣，然后哭笑不得，最后，连连叹气。
“昭姮啊昭姮，你要是还活着，听到皇上对你说这样的话，也许会开心的跳起来吧。”
可惜她，不是那个她了。
不知道为什么，宸霂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她的胸口突然闷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想到了一些不敢想的事情，昭姮连连摇头：“不，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知一个男人，我只是内疚罢了，他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报，我内疚罢了，对。”
有些时候，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对他人，已经是情根浅种，就怕多年以后，蓦然回首，辜负了多少应当珍惜的时光。
天牢这一两日就没有停止过进人，宸霂宸央在前，接着就是昭夫人。
她还未打开牢房的门，就已经双眼微红：“快，快打开让我进去！”
“娘，你怎么来了？”
昭夫人抹去脸上的泪痕，明明最担心女儿，却怕女儿担心自己：“傻丫头，娘就是过来看你的，你说说你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么苦遭过什么罪，现在却被关在这里！”
昭姮会心一笑：“娘，我没事，就是你们不要太难过了，不然女儿才真的是内疚死了。”
“说什么傻话，我的姮儿，是最好的姮儿，配得上最好的夫君最好的身份最好的一切，不允许内疚。”
暖，世间最大的温暖也莫过如此了，“娘，若女儿真的那么好那么厉害，就不会被别人算计了。”
“为娘就知道，你斗不过那些个恶毒的女人，一直放心不下，这下就真的出了事情。”
昭夫人一面说着昭姮就应该是天之骄女，可说出的心里话却是懊恼不已：“为娘早知道就不让你进这后宫来，你若真喜欢窦家的少爷，娘就跟窦家联亲了去，也好过我可怜的女儿在这儿受罪。”
“娘，女儿不受罪，只是现在事已至此，女儿还是有些话一定要告诉你们。”
“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娘一定会帮你的。”
昭姮摇摇头：“娘，今日回去以后，让爹跟女儿断绝关系，让昭家从此没有这个女儿吧。”
昭夫人急得跺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爹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大不了这个太尉我们家不要了！”
“娘，你别激动。”昭姮拉着她的一双手：“你应该也很清楚，现在如果不跟女儿划清界限那不是罢免了官职的事情而是整个昭家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昭夫人自然哭了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我不应该送你进宫，这样就不会出事了！”
“娘。”昭姮扶着已经软了一半的昭夫人坐了下来，“当初是女儿自己不懂事，非要跟窦家的小姐一般，进宫做妃子，您为了我做那么多的事情，女儿怎么还会怪您呢！？”
昭夫人心疼地看着懂事的昭姮：“我的儿啊，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