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还怪叫人,不好意思的呢?
院中有一张桌子,一个头上系着灰布头巾的苍老的男人,坐在桌旁,他身旁放着一根走路用的手杖,仔细看去,那男人眼眶极深,眼睛没有黑色瞳孔,没有一丝光。
“娘,我回来啦!”熊大还没进门,就兴奋的冲着屋里喊。
“大哥回来啦!大哥回来啦!”
屋里还没人应声,围在地上看蚂蚁的,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就齐刷刷的跳了起来。
还没等熊大完全进了门,娃娃们就像小鸟一样,扑了过来,伸着手都要熊大抱。
熊大把手上的烧鸡,交给了那个大一点的,头上梳着两个发髻的女娃。又一手抱起一个,扑在自己腿上的男娃和女娃,原地飞快的转了几个圈。
娃娃们都被熊大的转的咯咯的笑起来。
“大哥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想你了。”笑够了,那男娃脆生生的对熊大说。
“大哥,你就留在家里别走了。”那女娃娃搂着熊大的脖子,好声和他商量着。
“大哥儿回来啦。”
一个穿着青灰布衫的中年女人,听到喊声,急急的从那破旧的茅草房里,走了出来。她虽是中年,但掩不住脸上,曾有过的姣好的容貌。
“大哥儿,你可回来了。”
熊大放下两个娃娃,向娘跑了过去。
“娘,你头发怎么白了?”熊大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娘年纪大了,头发不白,那不就成神仙了。”熊大的娘倒到不着急,还拿着打趣。
“娘,大哥带了烧鸡回来。”大点的女娃,把烧鸡拿到娘面前。
“去给弟弟妹妹们分了。”熊大娘拍了拍女娃的肩膀,又嘱咐道:“把鸡腿留给你爹。”
“嗯。”那女孩懂事的点了点头。
然后向两个弟弟妹妹一招手,“走,姐给你们分鸡吃。”
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吃鸡喽,吃鸡喽。”
“放下。”就听坐在桌前的男人,大吼一声。
“你们谁都不许,吃他带回来的东西。”那声音是愤怒,更是嫌弃,“你这打家劫舍的畜生,不干不净的东西,不要拿进我们家。”
“怎么就不干不净了?这是我光明正大赚来的。”熊大对吼了过去。
可孔辰星还是在他身后看到,他身体微微一怔,那怕是失望和心痛吧。
难怪他一定要,拉自己来做这个证明。
“孩子他爹,你就少说两句,大哥儿难得回来一次,再说大哥儿都说了,这是他光明正大赚来的。”
“他赚来的?”瞎眼男子拿起一旁的手杖,用力的在地上戳了戳。
“他有什么本事赚钱,好好的地不种,偏去学什么功夫,学功夫有什么用?只能去山上当土匪!”
“土匪有什么不好?我要是当了土匪,弟弟妹妹还能有口吃的。”
熊大吼着嗓门,可孔辰星却在他心里,听出了委屈。
虽然长了个五大三粗的样子,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谁不希望得到父母的赞许和认可呢?
“大哥儿,你可别吓娘,娘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你要只要你安安生生的就行了。”
“都是你惯的。”那瞎眼男人一听,更来了气,把矛头对上了熊大的娘。“你养出来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
“再没出息,我也比你强。我好歹自力更生,不像你吃喝拉撒都靠我娘,只会发脾气。”
“你这个混账的东西。”瞎眼男人蹭的站了起来。像是使出全身的力气似的,挥舞着手杖,就向熊大打来。
“大哥儿,你就让让你爹,少说两句。”熊大的娘一边劝,一边把熊大护在身后。
“我偏不。”熊大梗着脖颈,把娘拉到身后。
“偏不?那我今天就打死你。”别看瞎眼男人看不见东西,但听力极好,他冲到熊大面前,向着熊大的头,挥起手杖,不差分毫。
可熊大一把,扯过手杖扔在地上。“我今儿就带娘走。”说完拉着娘的胳膊就往外走。
三个躲在屋里,正往外看的娃娃立刻生了急,他们挤着从门里跑了出来。“大哥你别走,大哥别走。”
“这鸡,真是熊大挣来的。”孔辰星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来。
“你是谁?”那瞎眼男人,瞪着那双没有眼珠的瞎眼,望向孔辰星。
“这是?”熊大娘上上下下打量着孔辰星。
一件绛色长衫,内搭蓝色缎子锦袍,腰间同色腰封。头上只有一根钗子,长发飘逸,气度天成。
再看相貌,不语时相貌雅致,说起话来来,顿时让人生出一种,无法抗拒的信任和魅力。熊大的娘立刻看出,这公子定是出身不凡。
儿子如果能为这位公子做事,那一定是遇了贵人。于是连忙解释说:“公子让您见笑了,我这就给您倒水去。”
瞎眼男人一听媳妇儿说话时恭敬的语调,立刻察觉了,这开口之人,并不是平日里,和熊大一起来过家里的毛头小子。
于是语气缓和下来,但还是颇有几分谨慎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来此地办事的生意人。”孔辰星对着瞎眼男人说的郑重,“身边缺个跑腿使唤的。”
听到这儿,瞎眼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了丝尴尬。原来还真让这臭小子,找到正经的差事了。
“我看熊大就能胜任,可他定要爹娘同意,才能跟我走,我这不就来拜访二位了吗?只可惜走得匆忙,没带些礼品。”
孔辰星说的句句真切,把面前的瞎眼男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熊大的娘,还是见过些世面,立刻笑着圆场说:“哪还需客气这许多,只要我家熊大哥儿,能安安生生做事,公子要打要骂都随你。”
见娘脸上又露出笑意,熊大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当着爹娘,给自己说半句好话,这忽然来的感动是咋回事儿?
还怪叫人,害臊的呢?
听了孔辰星的解释,又见熊大的娘说话的大气,瞎眼男人也不好再撒野,于是讪讪的小声说了句:“他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