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五族拒地

  苏柒看着她走远，刚想喊两声，又止住了，显然他觉得，以阿瑶这个情况，喊也没用，还是算了吧。
  那底下收了帐篷的卡拉托帕本就直接钻出来了，咋着舌道：“你是真狠心啊，就任由她这么走了啊。”
  苏柒翻翻白眼，没说话，他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看出来了一点苗头，可就是这苗头，才让他不得不这么做，有些事很危险，有些东西，千万别去碰。
  苏柒自始至终，都没打算在突厥待一辈子，这里不适合他，他也不属于这里，来参加圣子选拔，这是机缘巧合罢了，不然他早就死在了突厥的大牢里，或者说被永世不见天日的关押着。
  如果有可能，这趟他只需要成功成为圣子，为萨库一族夺得地位权利，他身居高位之后，就才有可能保障自己活下去，然后再想方设法，回到唐国。
  他所做的事情，全都举步维艰，他所行的路，步步凶险，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去应阿瑶的苗头？这一路上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天性使然，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想办法疏远阿瑶了。
  白了一眼卡拉托帕本，苏柒道：“你东西收拾好没有？”
  卡拉托帕本一摆手，道：“早就好了，不就一个帐篷嘛。”
  瞥了一眼阿瑶都已经在暴风雪当中走没了，苏柒嘶了一声，就觉得烦闷，这又要去追上才行啊，当下，他就率先往前走去，后面的卡拉托帕本赶紧跟上！
  两个人在风雪中，加快步伐，很快就看到了前面阿瑶的身影，这个时候，整体的暴风雪已经小了很多，虽然满地都是冰碴，但总比刚出来的情况，好了不少。
  看着苏柒和卡拉托帕本逐渐的追了上来，阿瑶也没说话，继续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这种诡异的平静，以及同行，就在这种仿佛是黎明，天光微亮的冰原上进行着。
  三个人埋头赶路，气氛变得无比古怪，乃至于都没了任何话语。
  走了快一整天，苏柒终于道：“挺一下，看看司南。”
  那边，阿瑶和卡拉托帕本这才停下。
  司南一对，他们位置稍微偏离了些，需要做行动路线的调整，那边卡拉托帕本就往地上一坐，道：“不行了，得缓缓，在这鬼地方赶路，别说普通人，我这样的修士都快吃不消了。”
  苏柒点点头，道：“我的食物吃完了。”
  虽然他们是修士，他们有法力，他们能够对抗风雪，以及寒冷，但这储备，终究还是有限的，这片极北冰原究竟有多广袤，三个人谁也不知道，但只看天光的表现，他们四周最亮的时候，也只是朦胧的一片，和只有毛月亮的夜晚，相差无几了，显然真正的极北之地，苏柒估计，得是一片漆黑。
  那边，阿瑶走了一天了，气也差不多消了，知道苏柒那边东西都吃完了，就道：“我这儿还有。”
  三个人围做这一起，苏柒把自己的雪橇拿了出来，直接给折断，坐成一小堆柴火，以法力点燃。
  卡拉托帕本一看，道：“你这样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苏柒接过阿瑶给的肉，知道小姑娘已经差不多气消，想通了不少，就摆手道：“我无所谓，重要的是你们，有堆火，你们会好受一点。”
  说着，苏柒拿出来一只他从鞑邙族那三个家伙身上，弄来的瓦罐，这里面，还有半罐子酒，放在火上悬着温烫，苏柒就对着阿瑶一挑下巴，道：“还生气呢？”
  阿瑶摇摇头，咬咬嘴唇道：“我是气你太不把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要知道，我们三个人中，就你最强，你要是
  出事了，接下来的路，我们怎么走？”
  苏柒嗨唉一声，也不去管阿瑶这番话的真假，直接道：“我这人呐，就这样惯了，经历的越多，我就觉得应该活的更肆意妄为一点，不然这辈子太累，你说这些年，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学这学那，学成了之后，还不让我折腾折腾，说的过去吗？”
  说完，苏柒撕了一小块烤热的熏肉，嚼着道：“你们只是生活在这贫瘠的北疆，不明白无所见过，经历过的一切，我所做的，都是自己所愿意所想的，如果可以，我愿意这辈子，一直这样活下去。”
  阿瑶静静地看着他，虽然她很不理解苏柒的想法，也无法认同苏柒的行事作风，但不得不说，他很强大，很成功，他所做的一切，带给同样是人的阿瑶，极大的冲击，这种冲击都快颠覆了她得认知。
  那边，卡拉托帕本一摆手道：“兄弟，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加入突厥了，咱们俩又是同族，你怎么想我不管，只要你过得开心快乐，什么都好。”
  苏柒顿时笑了，举着那烧热的坛子酒道：“喝一个。”
  三个人轮着转的喝这酒，一圈过后，苏柒就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年突厥的先祖们，为什么要来到这儿，他们说是避难，迁徙，可这里已经和永夜差不多了，而且还有种种危险，根本不适合人的生存。”
  闻言，阿瑶道：“或许是因为身后的追兵太紧吧。”
  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都摇摇头，太没可信度了，什么样的追兵，会从突厥古城，追到灵宝大森林，然后再追到万仞山，接着又到了极北冰原，然后触碰到了九幽冰河？
  旁边的卡拉托帕本顿时皱眉，苏柒虽然没挑明，但这意味就已经很明显了。
  是啊，当年那座城池，真的是遇到了战乱，不得不举城迁徙？
  而恰好，那时候的敌人，又穷追不舍？
  他们一路逃，那边一路追，逃到了现在他们三个活下来都觉得难得冰天雪地里，还真的在疆域极北，找到了一条让整个突厥强大，以及振兴起来的九幽冰河？
  联想到那三尊匈奴人的冰雕，卡拉托帕本突然觉得，他所知道的一切，不一定都是真的，尤其是突厥这种，严重缺乏史料以及记载的种族，当年究竟有多少事情，淹没在历史和尘埃里面。
  苏柒又喝了一口，从喉咙里发出畅快的声音，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两个人，他就道：“要不要我给你们两个，讲讲我的推测啊，比如说，当年……”
  他这边一张嘴，旁边的阿瑶就赶紧摇头，道：“不，当年就是突厥人举城迁徙，然后和故事中的一样，找到了九幽冰河，振兴了整个族群。”
  苏柒一听，呦呵一声笑了，又啃了一口熏肉，忍不住道：“这回你学聪明了，那我和你们讲一个听着完就好的故事吧，怎么样？”
  旁边卡拉托帕本赶紧摇头道：“不听，我们不仅不听，这趟冰原之旅，我们还什么都没看见，暴风雪我们没遇见，那所谓的风魔，我们也没看见，就只是看见一群好玩的黑白鹅罢了，仅此而已！”
  苏柒看着他们俩极力否认，自欺欺人，或者说统一口径的模样，点了点头，也没多说啥，其实他觉得，没必要这么害怕，在他心里，确实有一个假设，但这个假设，显然没有危险到五族族老要灭口的程度，因此可以放心。
  结合现有的消息，苏柒可以确定，很早之前，匈奴人就已经夺得人他们这一路走过来的地方，他们也早就坐拥九幽冰河了，只是因为大汉王朝的强大，以及霍将军的虎狼之师，才昙花一现似得，在历史长河中败北，接着分崩离析。
  而在这种情况下，苏柒觉得，突厥可能就是一支活着匈奴统治下的族群，又或者说，他们就是匈奴的一支，在这片混乱中，他们一路北上进发，成功的夺取了包括灵宝大森林，万仞山，极北冰原等，最终他们掌握了九幽冰河。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苏柒的主观推断，当年究竟是什么样，对此时此刻的他们来说，真的一定也不重要，除非这极北冰原下面，埋藏着一支匈奴的后备力量……
  想到这里，苏柒一个激灵，联想到那些黑白鹅，会凿开冰原，进入冰原下面的冰河当中，那他们肯定是祖祖辈辈都这么干，而祖祖辈辈都这么干，那么匈奴人当年一定也知道，冰河当中是有活物的！
  顿时，苏柒不由得觉得脊背发寒，看着脚底下那至少有几十丈厚的冰原，陷入了一种沉思当中，究竟有没有可能……？
  那边，阿瑶和卡拉托帕本都看见了苏柒在发愣，其中一个就道：“想什么呢？”
  苏柒挑起嘴角一笑，就有些奇怪的道：“你们喝九幽冰河的水，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他是真正的唐人，从没喝过这东西，当然不知道喝这些，会是个什么样的状态，此时此刻，他又不方便说自己的担忧，所以就这么随口一问。
  那边，卡拉托帕本嗨哟一声，一摆手道：“还以为什么呢，那要不你尝尝？”
  说着，他就从袖里乾坤的法术中，拿出一只木枝筒子来，稍稍晃荡，里面就有水声，把这个递给苏柒，他就道：“这是一成九幽水兑普通的水制成的，你尝尝味道？”
  苏柒看了一眼，伸手接了过来，他倒不怕这东西和他体质不和，有毒什么的，他喝过生命泉水，洗髓伐骨过，哪怕这九幽冰河的水流再强大，也不可能说直接让他如何如何不适吧。
  揭开上面的木盖子，苏柒稍微一闻，发现没别的气味，只是有股天地之力在其中，可能是因为稀释的太厉害，此时此刻，他的表现还不如这冰天雪地来的强烈。
  一仰头，苏柒灌了一口，顿时他就像吃下去一块冰冷的冰雪似得，一股寒气从他喉头，对着四肢百骸流淌，冻得他一个激灵，下一瞬，他体内就自主复苏了一股澎湃的炽热力量，不由分说的，直接吞噬了这些个水流，那里面，蕴含的天地之力，被直接给直接炼化，成为一股涓涓力量。
  极为舒爽的哈了一声，苏柒点点头，道：“好喝。”
  卡拉托帕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道：“你都不用炼化的？”
  苏柒额了一声，就道：“炼化完了啊……”
  卡拉托帕本：“……”
  他实在不理解，苏柒这是个什么怪物，还能有这种操作的？
  那边，阿瑶不由得多看了苏柒两眼，虽然她不明白，苏柒是怎么做到的，但此时此刻，她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就道：“既然东西酒喝了，东西吃了，也差不多该走了，九幽冰河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闻言，卡拉托帕本和苏柒都点点头，熄灭了这堆残余的篝火，三个人继续冒着不大的风雪赶路，渐渐的，苏柒就发现他们头顶，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繁星，格外清晰。
  某一刻，苏柒都在想，这究竟是星星挂在天空，还是原本就是罩子的星空，被戳了几个窟窿？
  苏柒不由得问道：“你们说，这些星星究竟是什么？”
  阿瑶道：“不知道啊，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解开星星的秘密，可能他们就存在于天上吧，和日月星辰一样。”
  苏柒就道：“如果说，我就这样对着天上飞，能不能飞到星星上去呢？”
  旁边卡拉托帕本笑了，他知道苏柒就是说着玩，附和着道：“不瞒你说，以你的实力，别说飞到天上去，我让你不眠不休，就这么飞过整个冰原，你也得活活累死，整个北疆大地你也知道有多辽阔，天穹的高度，怎么说也比北疆大地还要辽阔吧。”
  苏柒嘿笑了一声，道：“你别说，那还真的是，不过你们知道，在人间之上，还有天庭的存在吗，据说那是另一个世界。”
  旁边阿瑶点点头，道：“在传说中，匈奴当时和天庭，还是有来往的，只不过匈奴灭亡以后，汉唐北扩，连接天庭的那些个通道，现如今想必都在唐国了吧，这样一来，突厥也就和天庭没关系了。”
  苏柒就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世界，就是一个蛋，而我们脚下的大地，就是蛋黄，而天庭，就是另一颗和我们相挨着的鸡蛋，这两个蛋接触的地方，被打上眼子，互相贯通？”
  旁边的卡拉托帕本就道：“是不是蛋我不知道，但我们三个，再不想办法穿越这片冰原，就要死在这了！”
  闻言，苏柒和阿瑶都笑了。
  接下来，他们几乎是埋头走了数天，因为缺乏明显的日月，只有那明暗稍稍交替的星辰，所以苏柒他们也不能具体确定日子。
  吃的耗尽的三天后，苏柒他们拿着司南，往正北方一对，翻过眼前的一处冰川高坡之后，他们面前，便骤然出现了一道明亮的长条白光，举目望去，苏柒反应过来了，这就是他们一直看见的正北方向的白点。
  此时此刻，这白点已经不是白点了，离得近了，苏柒他们就可以确定，这是一条如同绸带似得，从天穹上延伸拖拽下来的存在，只不过还是离得很远很远。
  “你们看哪儿。”旁边，卡拉托帕本伸手一指他们面前，在那冰天雪地当中，就看见远处围拢了一堆巨大冰块构成的事物，这模样，赫然像是一栋栋冰块堆砌的圆顶屋子，这些屋子，错落有致，隐隐约约，居然变成了一片连绵不断的村落城池。
  苏柒在风中，侧耳倾听，就道：“有水声。”
  一听这话，两个人都笑了，在这冰天雪地里面，能够听到水声，那说明什么？那说明九幽冰河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我们快走！”再也掩盖不住激动的心情，阿瑶几乎是跳起来，就运转法力，健步如飞的往冰山下面去了。
  旁边的卡拉托帕本，嗷唠一嗓子，也赶紧狂奔了下去。
  苏柒站在山顶，会心一笑，总算到了啊，既然如此，那他就可以安心的准备，接下来的一切了，圣子选拔也好，五族大比也罢，他就是要看看，这改变突厥命运的冰河，以及那多年以来，从未有圣子成功的圣地，究竟是什么样的！
  三个人逐渐靠近这冰雪屋子，哗啦哗啦的水声，顿时清晰起来，显然，九幽冰河，就在这里！
  不过，他们三个人并没有能直接走过去，靠近观看，立刻就有一群金丹境界，身穿兽皮，手持骨头兵器的修士出现，把他们团团围住，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突厥圣地！”
  阿瑶刚要解释，苏柒伸手一按她肩膀，摇摇头，就看着四周的这些人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俱是突厥五族的候选圣子！见了我们还不行礼，是要造反吗！”
  苏柒吼声如雷，呵如雷震，金丹大圆满的实力，展露无疑，这些围住他的金丹修士们，顿时面面相觑，接着他们就全都后退一步，把握着的家伙收了起来，抬手扣心，躬身就道：“恭迎诸位候选圣子！”
  这边话音一落下，那边就响起了一道声音，问道：“你们三个，是哪一族的？”
  循着声音望去，苏柒他们就看见，自那冰雪屋子的道路旁，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在风帽的遮盖下，苏柒他们看不清脸，可胆敢在这个地方，身穿白袍，且实力至少是元婴境界，那必然是五族的白袍祭司！
  当下，苏柒就直接一扣心口，道：“九幽之主在上，伟大的萨库满命令我和阿瑶前来，至于我旁边这位，则是矩业族的圣子候选人。”
  闻言，白袍祭司一扬手，对着那些金丹修士道：“都退下吧，他们俩是我们的人！”
  闻言，这些金丹修士顿时看了苏柒他们一眼，然后各自散开。
  白袍祭司上去两步道：“这儿，就是五族圣地，九幽冰河畔，萨库族的驻扎地，至于矩业族，你得往前走，我就不留你了。”
  闻言，卡拉托帕本就对着苏柒道：“那，我就先去我的族地了，回头再见。”
  阿瑶点点头，道：“嗯，你去吧，一切小心。”
  三个人互相道别，等到卡拉托帕本走远后，白袍祭司才道：“跟我来吧。”
  说着，他就走在了前面，苏柒和阿瑶充满好奇，走在这冰屋之间的过道，左看右看，这些冰屋选的赫然都是极为厚实的玄冰，墙壁最起码都有一臂长的厚度，之前在山坡上看没什么，走近了之后，就会觉得居然这么高大！
  同时，这片区域，苏柒觉得人数并不算太多，虽然有大片大片的屋子，可自始至终，苏柒看见的人，都不超过三五十人。
  他正疑惑呢，那边的白袍祭司就道：“这一路艰难险阻，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走过来了，很是不错。”
  苏柒闻言，就道：“怎么，历代的选拔，都有候选圣子死在路上？”
  白袍祭司嗯了一声，道：“贪婪可使人死亡，麻痹大意可使人死亡，羸弱也可使人死亡，萨库一族现如今已经积弱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没想到居然还能有两个人，最先到这里，让我很是意外。”
  闻言，苏柒顿时对着一路的行程，有了些考量，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如果缺乏类似于他的这种判断力，以及样仗着必杀火焰等，他们还真的不一定，能够走过这漫漫长路。
  那边，阿瑶就道：“祭司大人，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白袍祭司道：“圣子选拔，虽然这么多年都没出个结果，但依旧是非同小可，我会带你们去族老那里，让你们见上他一面，这之后，还会有其他的安排。”
  苏柒闻言，就不由得问道：“族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里弄清楚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利于之后苏柒面对他，毕竟他的身份其实有些敏感，以及特殊。
  白袍祭司一听就道：“怎么，想着从我这里套取些口风，讨族老欢心吗？”
  苏柒笑着摇摇头，道：“这个还真没有，只是好奇，所以才这么问一下，祭司大人，不说也罢。”
  白袍祭司哼哼笑了两声，就道：“你们放心，族老年纪大了，最是喜欢看见你们这些萨库一族的小辈，到了之后，你们只需要乖巧一些即可。”